普林斯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
“女士们,先生们!”他抑扬顿挫慷慨激昂地为自己报幕,“接下来就是争夺最后一分的决胜时刻了,接下来要登场的是,世纪超级巨星——
克里斯·普林斯,INGSooN!”
“……”
他一边嘴里嚷嚷着什么“小姑娘哪里懂成熟男性的魅力,我要向你证明被打磨到极致成熟的身体才是最完美的”,一边像只健硕而欢脱的公牛一样跑到了场上,绘里世平静地扒拉下他上场前脱掉丢到自己脑袋上的运动服外套,叹了口气。
得亏普林斯还有点分寸,没有把贴身的球衣也扒下来,不然就算是顶着直播镜头,她也绝对会让他以屁股朝天五体投地的方式入场。
【Amu: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Amu:他把衣服撕掉了!】
【Amu:这是可以播的吗[炫彩宇宙猫猫头.gif]】
【Elysium:没事,他马上就要吃黄牌了】
新英雄大战的重要卖点之一——三分钟的导师入场制自然不可能只有一方导师下场,拜塔导师席上的诺亚站起身来,拉开了球服外套的拉链。
他冷冷地说:“你真是个满脑子只想自己出风头的白痴。”
作为死对头,普林斯对他的毒舌早就锻炼出了极高的抗性,换上新球服后返场的他向他回敬了个挑衅的手势:“你的性格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他转身面向众人,咧嘴一笑:“这最后一分是默默看着我拿下它,还是你们当中的某个人凭借它成为英雄,就让我们一较高下吧!”
接下来在这最后一分的争夺中,最让人心潮澎湃的是什么?
是两个世界顶尖球员的直接对抗、普林斯为了打败老对手诺亚而研究出的新武器的初次登场,还是雪宫剑优仿佛要将自己燃烧殆尽的孤注一掷的奔袭,亦或洁世一拼尽全力的觉醒?
但当球真正落入球网的那一刻,这个问题已经不言自明。
御影玲王奔跑的身影被密密匝匝的摄像机记录下。
在这场比赛之前,普林斯问过他,他想成为一个怎样的选手,那时候他的回答是,他想拥有能靠自己成为世界第一的能力。
彼时在他的想象中,世界第一的球员的理想形态是糸师冴与糸师凛的集合——并不是说这两个人在他眼中真的就是世界第一,而是他们是在他经过客观审慎的评估后,认为自己在亲眼见过的能够模仿的人中进球能力最强的组合。
但现在还不够。
只是这种程度的模仿,已经无法企及此时在他面前上演的这场战斗的层次,他必须做出更多的努力。
要怎么做、该怎么做——
万千思绪在他的脑海中瞬息间碰撞溃碎,他的大脑在高频思考中将那些稍纵即逝的灵感逐一捕捉、否认、摒弃,切除掉那些现在的他绝无可能做到的细节,而将那些微小的可能性捡拾起,拼凑出他认为足够破局的图景。
那并非虚妄的狂想,而是他曾切切实实亲眼目睹的景象。
他看到很久以前,和鳄间兄弟的那场对抗赛,绘里世的身影伫立在那里,不可阻断如流水,不可撼动如礁石。
许久之前被随手抛掷下的这枚钥匙开始转动,让孱弱的人体冲破了对自身潜能的封锁,肌腱、关节、骨骼,他听到自己的身体的所有部分都在因为兴奋而战栗着嗡鸣起来,又因超越了所能负荷的极限而不受控制地发出哀嚎。
为了获得充足的氧气以支撑完成接下来的行动,空气疯狂地涌入肺部,以至让他的胸膛都感觉到了些微的疼痛。
这一次,他把自己的理想紧紧攥在了手中。
无人能阻挡,无人可相抗,甚至连剖析都做不到,因为那个身影在这一刻,和他站在了一起。
3:2,新英雄大战第三场,英格兰漫城胜。
可在终于尘埃落定的那一瞬间,御影玲王甚至没有来得及感到喜悦。
只有漫天匝地的疲惫和痛楚在骤然放松下来的下一秒中涌上,他恍惚错觉自己听到了身体内部传来的不堪重负的凄厉尖啸。
原来这就是绘里世所立足的领域吗——他恍惚地这样想着——想要以凡人之躯涉足那里,果然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啊。
周遭的队友们像簇拥英雄一般向他围拢了过来,他视线有些模糊涣散的眼睛能看到他们的嘴巴在张张合合地向他说着什么,依旧盘旋着嘶鸣声的耳朵却无法接收到那些话语,只能努力露出笑容作为回应。
【Elysium:前辈的那个技能……是叫Zone吗?】
【Elysium: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前辈能帮我一个忙】
她可能不是很懂足球,但肯定不会认不出自己……怎么说呢,看到自己以这种方式出现在球场上,感觉还挺奇妙的?
得到黄濑凉太爽快的肯定答复后,绘里世收起手机站起身来。
御影玲王的眼睛里倒映出为自己和队伍奠定胜局的胜利女神一步步走向他的身影,艰涩而急促的呼吸因此而被裹挟上甜蜜,流过气管,滋润了他仿佛要爆炸的胸膛。
“绘里世……”
他喊出了她的名字。
“嗯,”她清晰坚定的回应穿透那些喧嚣错乱的声响,传进他的耳畔,同时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稍稍用上了一点力气为他提供指点,“我都看到了——玲王做得很好,所以现在,稍微休息一下吧?”
额头抵着她的肩膀,被她校服外套上传来的衣服柔顺剂淡淡的香气笼罩住,御影玲王安心地喟叹了一声,真的沉沉昏睡了过去。
肩上挂着一只完全失去意识的185大只男生的绘里世身形依然稳定,冲对面的拜塔扬了扬下巴,提醒他们也捞一把同样因为消耗过大而差点一头栽倒在地的洁世一。
……一个两个的,踢球直接踢昏迷了可还行。
以身体对抗出名的漫城当然不可能真的让绘里世抗人,御影玲王和洁世一都被着急忙慌地送去医务室做检查,两队中和两个人关系好的人都忙不迭地跟上,只有绘里世转身离开时停了一下,看到凯撒依然抱臂站在那里,戴着黑色手套的手紧紧地攥着,用力到指骨的轮廓几乎都从厚重的布料下凸显了出来。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内斯站在他身边,也不敢说话,只是沉默而忧虑地看着他。
球场上方布设的顶灯在两个人的头顶上渐次熄灭,黑暗渐渐覆盖了他们的身影,绘里世却突然有种错觉:那翻涌的、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的粘稠黑暗是从凯撒的身上蔓延流淌出来的,像是要吞噬一切。
“绘里世?”
走在前面的千切豹马发现她落后,转头喊了她一声,她回过神来,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