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岁安手托着腮看着窗外,贝齿咬了下唇:“都可以,我不挑。”
“那就碧翠居吧。”
随即,他便继续工作,舒岁安也不吱声,一路无言。
车内一片寂静。
碧翠居。
一幢似是遗落在中心的江南别院,中式建筑本就打眼,更别提它身处的黄金地段,伫立在繁华的市中心。
听闻是主理人冯润华,最喜苏式园林,每年都要前往江南水乡,长居上好一段时间,而他又恰逢生在地处誉有“美食之乡”的淮安市,便仿照着苏式园林,一比一的打造了这幢别出一格的创意私房菜。
平日里所供的食材,苛刻严谨到按时按季精心挑选过后并安排当日从各地空运来作为食府的备菜。而设计上多设雅间居多,每套雅间设计都与之相对的庭院风景对照设计,除了吃食讲究,更要给客户身临其境的体验,给前来用餐的客人由入眼的美景到入口的美食,都能配得上:食色性也。每套雅间的别名用的是庭院外所植的花卉中的雅词命名,而每间雅居的牌匾更是请了大师亲自题笔,可谓是豪掷千金“用心”。
而这些可以用金钱堆砌的门面功夫,在贵圈里往往只是稀疏平常的。
碧翠居用餐规矩是只接受会员制的预约,而且每年还会筛选圈中入围的客人是否有资格入选名单,既保护入围会员的隐私,更彰显它别具一格的特别。它的存在不仅仅是经营买卖,而是要拉拢圈中显贵以及维持显贵圈中的关系。
更令人咋舌的是它招揽的人才的规矩,上至掌勺的大厨师是荣获米其林等国际大奖,下至一旁伺候的小厮和舞者都要求身高、样貌、体重以及学历是一等一的优培生。面临层层挑选以外,还需培训一段周期,培训期若考核不过关,一样要收拾包袱走人,当然培训期间被筛走的,给予的遣散费还是很丰厚的,别提考核过关之后所拿到的薪酬了,足以让社会各界的能人慕名屈尊而来。毕竟,他们所面对的是各界名流,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商界名人。
雨天,配上苏式园林的设计,雾气弥漫,更让这幢建筑显得雅致。
车停稳后,眼看下雨,没有自备雨具,舒岁安正想开口询问前头司机是否有多一套雨具时,坐在身侧的周应淮便率先跨步下车,接过司机手中的伞,吩咐司机在外候着,顺手打开了舒岁安边上的车门,伞倾向车内的舒岁安,示意她可以下车了,周应淮屈尊接她下车。
舒岁安这次没有扭捏,在车上深思熟虑的过了一遍,毕竟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亲戚家一小孩,设男女之大防好像特别矫情。毕竟对方名流亲贵,加之年岁比自己年长些许,不会与自己计较的同时,自己也不可能入得了这位矜贵的眼。
下车抬眸看见大门上的牌匾,打量着开口询问:“应淮先......应淮哥,这顿饭太重手笔了,您要不要考虑一下换个地?”舒岁安仰头亦步亦趋的跟着,仰头看了看身侧给自己撑伞的周应淮。
周应淮迈出的步伐缓了下来,低头侧目看了眼一旁纠结的舒岁安:“不重手笔,饭食本质上是裹腹,再之......”他顿了顿,抬手转动了手腕的表:“如若食用能让人开怀一点,那也不失是另一种美味。”
“而且,你应该也会喜欢苏式园林的设计,比起要外出写生,这,你以后也可以常来。”随着他指向的方位,进门便见一个盛满莲花的人造湖泊,虽说不是莲花开放的季节,但湖里的莲花却开得恣意。
远处忽传来一声惊叹:“稀客。”
“今儿怎地屈尊来了,平日里喊你十次,十次都推脱回绝。”拿着紫檀木手炉从远处走来的男子,隔得老远,便一脸打趣的看着周应淮。
来者是主理人冯润华。
年岁看着倒是与周应淮相仿,风姿卓越,身着玄色新式唐装,走起来身带的轻纱,会随着步伐微微飘起,材质一看便知道价格不菲,连边角处都是金线缝制,但在他身上却不显俗气,倒像是与这林中景色融在一起的仙人,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而他恰恰相反,是人显衣贵。
舒岁安认得,是因为进门时必要路遇的会客茶厅,墙壁上悬挂着各界名流的合照,其中冯润华的身影居多且在主导位,想必他就是主理人了,故而,舒岁安一眼便认出眼前这位了。
舒岁安本身性子是不习惯盯着别人看,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湖泊。
冯润华见一旁的周应淮没有开声,也不见得他生气周应淮下他面子。便把视线转移到一旁的舒岁安身上,小姑娘毕竟年岁尚轻,见新鲜事感兴趣也不为过,便随着舒岁安的视线,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湖泊。
“小朋友呀,第一次来吧。哥哥给你介绍,这湖泊名为:菡萏泉,里头是专门供着各色并蒂菡萏,这个时节会盛放,是因为湖泊里专门是引了温泉活水下来养殖,长年的温度保持在25摄氏度,所以才会有花开不败的景象。”
“原来如此,一睹盎然,大开眼界。”舒岁安忽视了他那自称哥哥的自来熟称呼,她不讨厌但也不想接茬。不知为何对方把目光从周应淮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毕竟那句贵客明显的指向肯定是周应淮无疑。
首先,自己在名流界只是不值一提的无名小卒,平日里周婉凝不会带她出去应酬见识,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让佣人稍微打扮并且提前吩咐她一言一行,才会稍稍有露面机会,其次,第一次便这般熟络因是他看在身旁这尊“大佛”,而非自己,她很肯定。
“岁安既喜欢赏那菡萏,那今日就安排去菡萏苑,应景。”一旁的周应淮忽地开口打断尴尬,把手中的雨具递给一旁候着的小厮存放,而后接过小厮递过的手帕净手。
冯润华那俊脸上的笑容更深,扭头遣来一旁伺候的小厮:“给周先生和......”
\"舒岁安。\"舒岁安还未反应过来,周应淮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转身走,没看背后冯润华正想窥视他神色但未遂的脸,有种与他刻意避嫌的嫌疑。
“去,给周先生和舒女士带路,菡萏苑。”他揶揄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无视周应淮无波无澜眼眸里警告的眼神。
“是,冯主理。”
领路的是一位身着旗袍外披绒袍的女小厮,手提着雕花灯笼,纤细的身姿在长廊上显得画中仙那般,一路上所见所闻皆是古董名品。
金丝楠木雕花窗子、非遗的剪纸展品、大师名流的画作题字、踩在脚底的青砖等等无一不彰显主人家犀利的审美以及金贵的身份。
菡萏苑在湖中央,天气好之时,可以乘船游湖一番再上岸。但天公不作美,今日只能徒步往。
但也能让舒岁安一饱眼福了,长廊阵阵荷香,幽幽灯火下,别有一番风味。舒岁安性质致很好,慢慢沿着长廊走,身旁的周应淮与她并肩,步履放缓,随她慢慢观赏,也不打搅。他摆手把小厮唤停,接过小厮手中的灯笼,让她下去了,一个人静静的陪着舒岁安。
早在菡萏苑门前的等候的冯润华接过刚刚引路小厮的一份清单名录,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吩咐手底下的人:“按照上头给贵客备茶,布菜。”随即,遣了小厮下去准备。
背着手,看着远处两个重叠的身影轻笑出声:“应淮啊,这么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