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深夜,陆学士府。
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到亥时初,家中人才帮着陆执月将东西都收拾好。
陆月年家里还有两个孩儿,便先同谢牧野一起回家,等明日再过来。
陆长渊今天同霍均山一起去了前院之后就不见踪影。
而剩下的家人,因今日的事情动了怒,除了陆倾与陆驿,剩下所有人都未曾睡觉,聚在厅堂之中聊天说话。
常蕊安道。
“今日咱们刚从侯府出来,你那两个小姑子便将全部的菜都让下人拿出去,分给了城西墙根底下的那些乞丐。”
“现在外头都已将你两个小姑子传成了仙女,这主意是你出的吧?”
出门的时候她就看见陆执月同两个小姑子说话,只以为是她想叮嘱二人如何管家,可一听见这事,第一反应就是自家妹妹说的。
陆执月正趴在燕绮云怀里,闻言笑了笑:“嫂嫂英明。”
“这主意虽是你想出来的,可那两个姑子能照做,也是个机灵人儿。”燕绮云轻叹一声,爱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陆启皱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们想说的就只有这个?”
众人瞬间转头看向他。
本就是个小孩,可为了强调自己是小叔叔,和两个侄儿不是一个辈分的,所以困得眼皮子都耷拉下来了,也不愿意回去睡觉。
他哼了一声,掐腰皱眉道:“都不说,那我说。”
“二姐姐,今天全家人都过去给你撑腰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为何不答应和离?”
一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为二姐姐生气。
谁家男人会踹女人的门,而且今日在寿安堂,那个婆婆同她夫君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一个小孩子都看不下去。
可即便如此,二姐姐还是不愿意和离。
他都想问问二姐姐,是不是有点傻掉了。
这话一问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瞬间安静。
燕绮云面颊僵硬,转了转眼睛,似有些艰难地看了一眼陆执月。
她其实路上就想问了,可当时见到女儿一脸严肃,就没开口。
陆执月闻言顿了顿,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来。
在外人看来,她的行为实在离谱,可是只有自己知道为何不答应和离。
她想要的还不只有这些。
她抿了抿唇,早就想过家里人会问她,缓缓道:“即便是二姐姐想要和离,他们霍家也未必愿意放过我,说不准到时候直接将霍家人惹生气,霍择云那个不知轻重的会直接休书一封。”
“他敢!”陆庭一巴掌拍在桌上,“如果是那样,我今日不如直接将人给打死,真是惯得他熊心豹子胆,还敢给我妹妹写休书!”
“阿庭!不许莽撞。”陆宴皱眉训斥了一句。
陆庭瞬间偃旗息鼓。
他怀里抱着陆启,转头看向陆执月:“你的顾虑仅仅是因为这个?”
陆宴沉默片刻后道:“不过是一点嫁妆和名声,未必见得咱们陆家给不起。”
孰是孰非,都在众人眼里,若说这些,陆家是不怕的。
陆执月闻言眼眶发热:“我知道咱们家不在意这个,可我在意。”
她道:“大哥哥你可想过,若倾儿有个被休回家的姑姑,那么将来她如何出嫁,有谁敢去给陆驿说亲?”
“我大姐姐如今又刚刚生了孩子,那两个孩子不也受我影响,大姐姐在婆家也举步维艰,二哥哥他如今正是仕途最紧要的时候,有一个名声受污的妹妹,对二哥哥影响也很大。”
“更何况二哥哥还未曾成亲,阿启在书院又应如何自处。”
光是她一个被休,对家中人名声的影响就已经这么大了。
更何况还有手中那么多的嫁妆。
那些嫁妆是父母用家中的东西,再算上哥哥姐姐们的私库给她出的。
就连陆启和陆驿陆倾都拿出了自己的压岁钱。
她凭什么要拱手让给霍择云和李氏这两个恬不知耻的。
上一世陆执月已吃够了性格柔弱的苦,这一生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如今老夫人对我还算是信任,将整个家都交给我,我也能学到不少东西,若是将来还有可能会出嫁的话,对我来说,也是好事一桩啊。”
话是这样说,可终究不也是给别人家受累。
几个哥姐面色都不好看。
陆启实则也想生气,可他今日折腾了一整天,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会已是困得睡着了。
常蕊安示意让陆宴将人给送回院子里休息,厅中就只剩下了他们几个。
燕绮云闻言掉了眼泪。
若家中只有他们几个老东西,确实不用害怕,可就像陆执月说的一样,小辈还有几十年要走这不成。
“终究还是咱们亏欠了你的,母亲的阿月。”
陆执月见她哭,也觉得心酸不已,伸手帮燕绮云拭泪。
可手还没伸过去,就听见燕绮云突然骂了一声。
“每次到这个时候都找不到你父亲的影子,如今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不知道又寻霍均山做什么去了!”
若是将霍均山给打了一顿也就算了,毕竟霍家没什么好东西,可若是别的,这一年他都别想进陆家的门!
她带着孩子一样能将日子给过好。
燕绮云眼里冒火,让旁边的小厮去霍家将陆长渊给寻回来。
转头看见陆执月有些犯困,燕绮云察觉到此时已是深夜,忙让几个丫鬟带着她回去休息。
这一夜,陆家因陆执月回来的缘故安稳许多。
可霍家却一阵一阵地发出嚎啕大哭,到最后却又都被压制
好在次日没有早朝,否则这两家只怕都起不来。
陆执月刚睡醒,便得了燕绮云的命,让她去一趟前院陆长渊的书房之中。
父亲的书房向来不随便让人进去,陆执月觉得奇怪,可也在用了早饭之后快步过去。
等进门之后,就看到父亲正坐在桌子后面等着自己。
陆执月上前两步:“父亲找我有事吗?”
昨日父亲那么晚才回来,母亲能让父亲进门,也算是奇迹了。
陆长渊装作看不懂女儿的眼神,轻咳一声,示意陆执月。
“有,你先坐下。”
“今日清晨我刚从官府回来,去办了点事。”
说着,他缓缓将一个盒子推到陆执月面前。
“你可以打开看看。”
陆执月一头雾水。
打开之后,才见这里面竟然是一张张地契。
而且每一张都十分让人出乎意料。
因为激动缘故,陆执月脸上一热:“父亲,这都是……”
“这都是霍家给你的歉意。”
陆长渊摸了摸胡子,脸上露出几分坦然。
“你母亲昨天定是以为我又走了,确实,我是去寻了霍均山,我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而且你现在又不想和离,他们不拿出点态度来怎么能行。”
实际上昨天一整个晚上,陆长渊都同霍均山在一起。
二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霍均山自然也觉得对不起陆长渊,自愿拿了霍家的京郊一千亩水田和一千亩旱田出来。
至于剩下的,都是霍家所有人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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