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执月轻轻舒展细眉,神色十分乖顺。
其实今日,她原本也没打算让霍择云陪着自己去,可却一定要在众人面前闹一场才可。
如此才能让侯府知道霍择云的顽劣,传出去后,也能让京城中人明白,霍择云不仅宠妾灭妻,更是不将家族名声放在眼里。
至于回门。
没有了他,她反而更加自在。
至于霍听风,他若去了,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影响。
陆执月轻呼口气,柔声道:“大哥愿给阿月解围,阿月感激不尽。”
“你应感激的是你夫君,倘不是因你夫君耍脾气,本督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耐。”
霍听风嗤笑一声,耷拉着眼角将整个屋子的人都看了一遍:“还有什么事需叮嘱?若无事我们可以走了。”
众人神态不一,最难看的莫过于李氏。
她好容易为霍择云争取到这样一个岳家,可这个混账小子一天到晚心里就只有情情爱爱那点事。
且他还没有霍听风一个从小到大没人管的养子有出息。
如今整个京城都认得霍听风,可除了翰林院那些老顽固,谁知道霍择云是谁?
如今就连回门,都让旁人给顶替了。
她真恨不得将霍择云塞回去,重新再生一次。
“大哥,如今时辰不早,咱们也该起程了。”
陆执月归心似箭,轻轻提醒一声。
霍听风答应一句,便阔步冲外走去。
今日刚起来,陆执月便已安排好了一切。
如今车马已停在门外,只等二人来了便能走。
因前几日两府结亲声势浩大,不少百姓都知陆执月今日回门,早早地便在门口等着撒喜钱。
众人虽不认得过霍择云,可霍听风手掌京营,从边疆回来之后,偶尔也会帮着皇帝抄家流放,在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见一双璧人由远及近,众人都瞪大了眼。
“郎才女貌啊。”
“真是天作之合,难怪霍家公子为那青楼女子赎身声势浩大,陆二姑娘也愿意嫁,原来他竟生得如此英俊!”
“同霍大都督都有的一比!”
夸奖声瞬间将整个侯府门口淹没。
这时不知是谁眼尖,突然指着霍听风腰间玉佩。
“你是不是眼瞎,没见识的,这分明就是大都督!”
什么!
回门的日子,陪着新妇子出门的不是她夫君,反而是大都督!
满街哗然,方才溜须拍马的那些声音顷刻不见。
怎会这样!
那声音有零星传到陆执月耳中,从方才恭维瞬间调转风向,去猜测为何今日霍择云没来。
她眸底闪过耀眼亮光。
猜吧,猜得越多越好,最好猜得霍择云没脸出门,那她今日的目的才算达到了。
陆执月底下眼睫,生怕忍不住露出笑容。
而霍听风昂首挺胸,一听一个天作之合,一听一个郎才女貌,唇角止不住往上翘,阔步上前将陆执月车门打开,待她上了车才翻身上马。
那嘴角的笑,俨然是因对众人恭维十分受用。
不过上马的一瞬间,大手一挥,声音仿佛从天而降。
“赏喜钱,走。”
车队走动,铜板立刻哗啦啦地被两边奴仆扔向天空。
人群哗啦一声喧闹起来,跟在车队后面一同往陆学士府走去。
车外十分喧哗,陆执月这次终于得以同四个大丫鬟与魏嬷嬷一起坐在马车里。
陆执月打开车窗,只看着追随在后面喜气洋洋抢钱的百姓。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家人,她又开心又紧张,一双手将手里的帕子捏了卷,卷了又缠,掌心汗水几乎都要浸透。
魏嬷嬷察觉到她情绪,只以为是因为今天早上的事惹了陆执月不开心。
也是,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高兴不起来。
魏嬷嬷宽慰道:“姑娘也别难过,那青楼女子能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爷们儿家解闷的玩意儿,玩久了就知道没意思,还是需转头回来寻您的。”
“今儿咱们是回去见主君主母的,倘姑娘不高兴,直接打发人来回了侯府,说要在娘家住几天,他们理亏也不敢说什么。”
她是想说,见父母自然要高高兴兴的。
可陆执月却笑不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再见到父母会是什么样,更不知道会不会因那不堪的梦境,而对父母生疏。
上一世从出嫁之后便再没见过,她,她害怕……
陆执月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可是在担心今日陪着姑娘回去的为何会是大爷?”
陆执月也不做声。
从前她未曾做梦时,便一遇到事情便不愿出声。
魏嬷嬷见了,只以为姑娘心里有自己的思量,也只好不再张口。
一路沉默着过来,随着百姓争抢喜钱的声音越来越大,陆执月心里的紧张也越发浓重。
待到马车停下的一瞬,陆执月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甚至坐在车上不敢动弹半分。
魏嬷嬷先下车,见到门口已满满全是熟悉的下人,立刻红了眼眶。
她们姑娘这还算是回到自己家了!
她忙伸手要去扶着陆执月:“姑娘,你还在车上冷着做什么,快点下来啊,要么府中的人都已在等着了。”
都在等着,那她父母兄长呢?
陆执月捏紧了帕子,下车抬头的一瞬,便见下人中间让出一条小路,那熟悉的脸正飞快冲门外走来,见了陆执月的一刻,那人又哭又笑,气息尚还不匀便冲她挥手道。
“你这傻孩子,愣着做什么!见到母亲还不快下来!”
“母亲。”
陆执月眼前景物迅速模糊,原还犹豫的情绪瞬间消失殆尽,立刻提着裙子小跑到众人面前。
正好此时陆长渊也带着其余家人过来。
陆执月只觉喉咙哽咽,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只一擦眼泪,看着越来越近的父母双亲,到二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父亲母亲。”
“你这是干什么!”
燕绮云被她吓得泪水都憋了回去:“不就是嫁人了,怎同生离死别一般,快起来。”
本还端架子装严肃的陆长渊也被女儿吓破了功,在府门口当着众百姓的面便哄了起来。
“是不是觉得嫁得远了想家?下次想家了就说一声,为父亲自带着人去将你接回来。”
“不是,不是。”陆执月趴在燕绮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见二人的一刻,梦里那不堪与被抛弃的恐惧与绝望再次笼罩空闲陆执月。
她哭得几乎断了气,忘了所谓姑娘家的端庄,一如幼时般称呼二人。
“爹爹,娘亲,你们没有……没有不要阿月,对不对?”
「有次做梦我爸妈不要我了,哭的比阿月还厉害……(求票求票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