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能够自动转向的四轮马车虽然已经研制的差不多了,但负重却还是一个不小的挑战。为了满足魏渊用四轮马车拉火炮的构想,他必须再精益求精的做些改变才行。
身旁的几名小助手早已经习惯了宋应星一早起就开始“叮叮当当”搞实验的习惯,他们一边搭着下手一边长着哈哈。冬日里谁都想在被窝里多睡那么哪怕一刻的时间。
这里是魏渊专门为宋应星打造的科研场所,一座不大的院子内有三间算的上宽敞明亮的平房。这其中除了一间是宋应星用来居住的之外,其余两间内都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质和铁质结构,乍看上去倒是有些近代车间的感觉。
“咚咚咚!”
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这么一大早会是谁呢?宋应星不禁皱了皱眉头,搞科研的就是如此,最讨厌在深思熟虑之时被人打断了思路。
一名小助手听到有人敲门,忙跑出屋来打开了院门。开门的小助手先是一愣,随后赶紧慌慌张张的说着:
“见、见过大人!”
随后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朝屋内喊道:
“师父!大人,大人来了!”
一听是魏渊来了,尽管宋应星心里不想中断研究,但他还是接过了助手递来的手巾擦干净了双手起身迎了出去。来到门口宋应星先是一愣,在魏渊的身后他看到了个子高高的范尼。由于平日里他与范尼经常会因此思维方式的差异而激烈的争吵,因此范尼从来没有踏足过他的这间小小作坊。
魏渊一见宋应星就赶忙说:
“先生,是我叫范尼来的。比起这个来,你先看看这把火枪。”
说着魏渊将一把做工精致的手枪交到了宋应星的手中,这把手枪正是当初南阳之乱时范尼用来保护魏府的利器。宋应星仔细的瞧看着这把做工精美的短小火枪,它是一把燧发手枪。
“这是我们尊贵的国王陛下威廉二世赐予我的手枪,射击时,只需要扣动扳机就可以形成击发。怎么样?不错吧。”
范尼的语气中充满了自豪与挑衅的意味在其中,他和宋应星就是如此。不见面还好,只要一见面就一定要压过对方一头。
虽然范尼的话语中很是自豪,但如果单论火器理论的话。他可没用自信与宋应星相比较。宋应星并没有在意范尼的话,他转过脸来看着魏渊问道:
“大人是想仿制这种火器吗?”
“正是。”
“请恕在下直言,此枪恐难仿制。”
宋应星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了魏渊的心里。看着一脸失望的魏渊宋应星继续说:
“在下刚刚粗略一看,此枪的结构与咱们大明朝的鸟铳大不相同。说起来很是惭愧,其中道理只怕在下也不甚明了。”
魏渊听罢立刻转忧为喜道:
“因此我才叫来了范尼啊!之前这火枪的原理我都询问过他了,他很是清楚的。”
宋应星一听这话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他这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被范尼这个红毛鬼给比下去了。
“既然如此,那大人您交与他做便是了。”
一早起在修道院时魏渊就已经仔细分析过了宋应星的脾气,一看这“怪博士”要翻脸,范尼急忙陪着笑说:
“宋大人,您可不能这么说。我所在的国家只是对这方面的知识稍稍擅长了一些罢了,而我本人仅仅知道一个皮毛。因此我希望能配合宋大人您完成新火器的研究。”
宋应星的脸上稍稍缓和了一些,范尼趁热打铁道:
“您是我见过的最睿智的明朝学者,我相信如果是您的话一定能够仿制出这类新式火枪的。”
以往与自己针尖对麦芒的范尼,这次竟然破天荒的恭维起了自己来。宋应星的心里一下子很是受用。他捋着胡须故作思索了片刻后回答说: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试他一试,到时候还需要你范尼大教士多多帮衬才是。”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看着自己手底下的这两个如同孩子般斗气又和好的老小孩,魏渊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离开了宋应星的手工作坊之后,范尼眼见四下无人迈着大长腿两步就追到了魏渊的身旁试探的说道:
“大人,我已经按照咱们的约定跟这个宋应星说好话了。之前您说的话可一定要算数啊!”
魏渊看着范尼一张西洋人的脸认真说着标准的中原话,真是说不出的好笑。
“放心吧我的范大人,一会儿我就命人给你送来一百匹布。保准够你做教众服装的。”
范尼讪笑着连声答谢着,等到魏渊走出几步去之后他才猛地想起来喊道:
“大人,范不是我的姓氏,范尼是我的名,我的姓氏是弗里德里希。”
魏渊可不在乎这位小心眼的传教士到底姓什么,第一步解决了武器装备问题,魏渊的下一步就是要为自己的军队找到一个可以用来武装的灵魂了。
暂时没有多少头绪的魏渊缓步登上了并不算高大的武平卫城墙,正在站岗的士兵一看指挥使大人竟然独自一人走了过来,紧张之余各个站的笔管条直的行礼问候。魏渊很是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站岗便可。
站在城墙之上的魏渊举目远眺,东方地平线上的太阳已经完全的上升至了地平线以上。看着徐徐的朝阳魏渊的脑海中突然有几个字眼一闪而过,那些都是后世中盛行一时的各种主义,在这些主义盛行的年代,有一大批人被它所吸引,为它所指引,这些主义一度被人们认为是拯救世界真理一般的存在。
军国主义?这个念头刚刚冒出便被魏渊自己否定了,他轻轻摇了摇头。虽然军国主义能够大幅的提高军队战斗力,然而它毕竟是一种黩武主义。在崇尚武力和军事扩张的思想指引下,将穷兵黩武和侵略扩张作为立国之本,把国家与人们完全置于军事控制之下,虽说在短期内可能取得一些列的战争胜利,但如此极端的一种思想必定会给华夏民族带来长远的灾难。如果他魏渊真的打开了这个潘多拉的盒子,当有一天当他死去之后,恐怕这种思潮便会如洪水泛滥一般而不可收拾。中华民族的子孙已经饱受了太多的战乱之苦,魏渊虽然希望自己能通过努力让华夏民族变得强大而繁荣,但过多的战火与死亡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法西斯主义?民族主义?魏渊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想炸了,过去他总是认为学政治没什么用途,如今一看政治还是很用用处的。突然魏渊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头,猛地朝着远方的天空怒吼了起来。
“啊!!!!”
原本清早的武平城就很是安静,魏渊这一嗓子龙吟虎啸仿佛在整个武平卫中都能听到一般,指挥使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子着实让守城的士兵们吓了一跳。
魏渊却并没有在乎手下这些兵卒们的想法,反正他是这里最大的官。深吸了几口清新空气之后的魏渊一下子洒脱了许多,他不仅对自己杞人忧天的想法感到可笑了起来。
“你魏渊就是个小小的指挥使,想什么呢!”
确实,对于未来他并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一直以来他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而更多的时候甚至连这一步都是被迫迈出来的。
如今不是想着那种主义好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要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唯有生存下去才能书写属于自己的历史。
无论采取那种主义,只要能让武平卫的军队成为大明朝数一数二的王牌军,打造出一支百胜之师才是他魏渊的目的所在。
魏渊越想越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看着东方天空下的朝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
太阳东升西落自有规律,历史的发展又何尝没有它的规律呢?即便没有他魏渊的存在,在某一个特定的时期该出现的东西还是会登上历史的舞台,它会萌芽、会生长、会繁盛、亦会消亡。
自己不是创新者,只是提前把一些本已存在的规律拿出来罢了。他所能做的也无非就是稍稍改变一下历史这艘巨轮航行的轨道而已,百年之后的事又有谁能知晓呢?
虽说差之毫厘,可以谬之千里。但大明这艘巨轮终究还是会在历史的海洋规律中航行,而他魏渊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首先确保大明这艘巨轮不会在四年之后的那场风暴中沉没。
扬起自己的大旗,好好在乱世中大展一番拳脚吧。一想到马上要到来的天下纷争,魏渊的心头突然变得热血澎湃起来,他的身体不知是由于兴奋还是因为紧张而在微微的颤抖着。手扶着武平城粗糙的城垛,魏渊仰起了头颅任凭寒风吹打着自己的脸庞。
“管他什么主义,我就要拿来主义!好的东西我魏渊都要利用起来!”
走下城墙的魏渊已经没有了刚刚的犹豫与消沉,他迈着大步直奔指挥使司衙门而去,在那里他作为武平卫的最高军事长官要开启一场改革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