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纷纷附和,都说大帅“上膺天命,应为人君”之时。张献忠突然将正在捋着的发黄胡子猛地一甩,虎目圆睁,一拍桌子大骂道:
“你们这些混账王八蛋,动不动就给老子戴高帽,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老子说东,你们不说西;老子撵狗,你们不撵鸡;老子说黑的是白的,你们他娘的也跟着说黑的是白的。照这样下去,老子天天被你们灌迷魂药,还他娘的打个屁天下!来啊!把那几个溜须拍马的给老子了拉出去咔嚓了!”
张献忠一声令下,孙可望即可带着亲兵侍卫冲上前来,不由分说的将刚刚还在眉飞色舞侃侃而谈的几个读书人五花大绑的推了出去。不一会儿在营房外就传来了几声凄厉的惨叫之声。
当孙可望再次踏进营房之时,几颗血粼粼的脑袋被他一挥手扔到了大帐的地面上。
“回报爹爹!这几人已经就地正法了!”
军帐内霎时间一阵骚乱,剩下的那些读书人一个个呆若木鸡,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人头分家的就是自己。一时间大帐内充斥着恐怖的气氛。
张献忠看着账内其他的读书人面无血色的恐惧脸庞觉得很是有趣,他
突然哈哈大笑的说道:
“老子一贯不喜欢戴高帽子,巴不得你们各位多进逆耳忠言呢,不要光捡好听的讲。刚刚这几人小人马屁功夫不错,但老子是火眼金睛,不吃这套。剩下的人不要怕,只要你们做到知无不言,与本帅齐心打江山,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们的!哈哈哈!”
此时大帐内的读书人看着地上瞪着眼睛张着嘴的血淋淋人头,听着张献忠“亲切的话语”,终于体会到了这个混世魔王的恐怖之处。他们
纷纷唯唯称是。每个人都用力的在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笑脸来,生怕哪里做的不对,再冒犯了这个喜怒无常的八大王,稀里糊涂的丢了自家性命。
李定国默默的站在张献忠的身后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此刻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李定国很反感军营中的这群溜须拍马之徒,但如此草率的就斩杀了多人的性命实在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再加上此次事件源于自己的进言,李定国更是有些自责。
在杨嗣昌召开军事会议之后,整个襄阳城就如同一台战争机器被发动了一般。披盔带甲,手持兵刃的军士们频繁的在襄阳城的各个城门进进出出,整个襄阳城笼罩在了一股大仗来临前的紧张气氛之中。而就满城将士都为西征张献忠而做着准备之时,一个人却惶惶不可终日,由于害怕他每天都躲藏在自己的营房内不敢出去半步。
这个人就是冯彪,因为提供了李自成的行踪。他不仅得到了杨嗣昌的赦免,还升任了指挥同知一职务,如今已经是官居四品了。原本冯彪以为有了杨嗣昌的庇护,左良玉纵然有心加害自己,但身在襄阳城中自己还是安全的,然而魏渊的出现却如一道惊雷将他彻底的劈懵了。
这个原本应该早就死在自己手下的文弱书生此刻竟摇身一变成了杨嗣昌麾下的总兵官,冯彪不会忘记自己对魏渊的家人做过什么,秋平乡血案的债他相信凭借魏渊的权势是很容易就能查个水落石出的。因此冯彪尽可能的避开魏渊,生怕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来。
这一日冯彪找来了自己的心腹手下袁超。
“不行!咱们不能再这么束手待毙了。魏渊没准已经知道他全家是我杀的了。”
几日来内心的焦虑让冯彪的双眼中充满了血色,他有些神经质的对袁超说道。
“大人,照属下看。这魏渊应该还没有察觉呢吧。要不他应该早就采取行动了。”
“不!魏渊此人表面忠厚,但心眼极多。他能骗过咱们人的追杀就可见一斑,他一定是想趁着进攻张献忠的机会于阵前杀了我!这样他也不会遭人非议了。一定是这样的!”
袁超看着神神叨叨的冯彪也不知如何去宽慰了,冯彪说的确实也有一定的可能。如今魏渊职务在冯彪之上,行军打仗的时候找个由头斩了他或是做个陷阱黑了他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想到这袁超也担忧了起来。
“那大人您的打算是...”
冯彪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凶光。
“不毒不狠不丈夫!他魏渊要搞我,我先弄死他!”
袁超闻言大惊!
“这!这可使不得啊大人,如今这襄阳城中重兵云集。大人您可不能轻举妄动啊!”
“嘿嘿,别着急袁超。我也没说非要在城中动手啊!”
“那大人的意思是...”
看着一脸疑惑的袁超,冯彪凑到了他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之后二人的脸上都漏出了狡诈的笑容。
“高!大人实在是高啊!”
“你就照我说的做,记住!一定要小心行事!”
“属下记住了!”
西征张献忠前的最后一次军事会议如期召开了,杨嗣昌威严的端坐于督师行辕议事大厅之上。环视了一周之后他用底气十足的声音下达着一道道的军令。
“张寇如今盘踞房县,其手下精锐也多聚集于此。因此本督决定先拿下谷城,扼住他东逃的出路。而后大军围攻房县,一举剿灭之。”
满堂之人无不肃立答道:
“督师英明!”
杨嗣昌看着满屋子文武官员齐声的赞誉,心气不觉的高涨了起来。他胸有成足的下令道:
“左良玉听令!”
左良玉一听自己被第一个点到自然是说不出的高兴,这是杨嗣昌对他能力的一种肯定,头发有些斑白的左良玉周身披挂铠甲精神抖擞的站了出来。
“末将在!”
“本督命你率本部两万人沿汉水北岸进军,拿下老河口后据守此地,以防止张献忠东逃。”
听到杨嗣昌的命令左良玉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固守老河口。这个命令将他放在了剿灭张献忠的一线战斗之外,当起了后援团。他这个任务打赢了没有大的功劳,但是如果出了差错那责任可是很大。这怎能不让这位自视甚高的骄横将军感到气愤呢?
左良玉有气无力的答道:
“左良玉领命!”
说罢头左良玉负气似的随意接过令箭,朝着杨嗣昌一拜便退在了一旁。
见左良玉这幅样子杨嗣昌不禁皱了皱眉,但如今大战在即他又不好发作,只能先按下心中的怒火继续吩咐道:
“贺人龙,你率本部精骑五千沿汉水南岸西进,目标是克复谷城。”
“末将遵命!”
谷城乃是襄阳以西的重镇,收复谷城的功劳自然要比打下一个老河口大的多了。因此贺人龙很是高兴又非常恭顺的接下的令箭,杨嗣昌脸上的愠色稍稍缓解了一些。他继续说:
“本督亲领十万精兵沿汉水逆流而上,大军云集谷城对张献忠形成合围之势,此番定要一举全歼张寇。”
说到这杨嗣昌顿了顿道:
“魏渊啊!你就率本督人马随本督一起吧。”
“魏渊领命!”
说真的,魏渊还从没有见识过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让他自己统领一军单独作战的话他心里还真是没底。跟着杨嗣昌正好可以先适应一下明代战争的节奏,给自己增加一部分经验。
就这样,在深秋初冬的寒冷节气中,在呼啸西北风的肆虐之下,聚集在襄阳城中的重兵开始了有规律有层次的拔营。
左良玉是最先率部离开襄阳的,接到杨嗣昌军令的当天他便气冲冲的带人离开了襄阳城。
接着是贺人龙,他麾下的精锐骑兵都是出自延绥边军。这些骑兵常年对抗着鞑靼与建虏的精锐骑兵,穿着和习性上也变的有些野蛮粗鲁了。他们身披兽毛的大衣用来御寒,驾马狂奔之时还会在口中不断的吆喝着什么,在他们离开襄阳城时还在城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最后出动的是杨嗣昌亲率的十万精兵,襄阳城外的汉水河面上上百艘的巨型战舰已经准备就位,遮天蔽日的船队横在河面上仿佛将宽阔的汉水拦腰截断了一般。十万精兵足足用了一天的时间才全部登上战舰,杨嗣昌矗立在装饰豪华的巨型主舰之上自信满满的看着手下的这支庞大军队,无不豪迈的说道:
“如此军容,三年之内本督定可一扫海内,匡扶社稷!穿我军令,全军出发!”
伴随着一声令下,各个战舰先是令旗挥动,紧跟着隆隆的战鼓之声四下的响了起来,这上百艘战舰如同一片巨大的乌云一般沿着汉水逆流而上直奔谷城而去。
过了片刻心情大好的杨嗣昌对手下的参军吩咐道:
“召魏渊来主舰见我!”
然而此时的魏渊却没有多少豪情壮志如杨嗣昌一般抒发感情,自从指挥先锋营的将士开始登船之时,魏渊就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最后随着河水不断的涨幅而摇摆的船只让他吐的七荤八素的时候,魏渊无奈的接受了自己这幅身体晕船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