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裴玄逸查出裴玄烨是这个人,那么裴玄烨的所有势力和部署,乃至野心都会逐渐暴露到裴玄逸面前。
那么,相府为裴玄烨做的很多事情,比如营救皇后,很快就会被楚璃联想到。
江焱和裴玄烨的合谋,将彻底暴露到男女主面前,成为致命的把柄。
江柒柒能想到这些,裴玄烨自然也能想到。
他保证道:“你放心,我会尽快处理,不会让裴玄逸查到我。”
江柒柒反而淡漠了起来。
她轻言:“有些东西要大白于天下,谁都拦不住的。”
这样的话从江柒柒嘴里说出来,让裴玄烨有点慌,好像她什么都不准备管了。
“我……”
“所以,你为什么不好好疗伤,不好好去处理迫在眉睫的事务,而是要伤害自己呢?还发生了什么?”
江柒柒打断裴玄烨要继续做出的保证,把话题跳到下一个。
受伤的事,江柒柒已经知道了,无需多言,但受伤不可能是让裴玄烨自虐的原因。
不至于。
裴玄烨的瞳仁放大了一瞬,他心惊又无奈。
怎么,好像任何事情都瞒不过江柒柒的眼睛,在这双锐利的目光下,他无所遁形。
眉心拧了起来,一丝痛苦从眉宇间泄露而出。
裴玄烨真的不想说,不想把自己的痛苦、不堪,全部暴露在江柒柒面前,那样会让他觉得,他很糟糕,他连眼前之人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江柒柒瞧着裴玄烨浑身浮动的痛苦、压抑,甚至眼眸深处要挣脱出来的阴鸷,便知道此事才是真正的非同小可。
她其实也不想要逼问裴玄烨这些,她又不是变态,喜欢探查别人的痛苦。
可是,恶疾就要狠心治!
她难道有时间陪着裴玄烨,慢慢呵护裴玄烨,抚平裴玄烨的伤痛吗?
她没有时间,也不是那个要去陪裴玄烨一生一世的人。
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出于裴玄烨曾经的救命之恩,出于对他的怜悯,与他合作,帮助他。
所以,她要知道病症所在,才能知道从哪下刀剜除。
“那次深夜,你来我房中时便有异样,我当时没有在意,但现在想来,从那开始你就有问题,就说谎了,所以,是因为皇后吗?”
裴玄烨睫毛一颤,手蓦地握紧,凌厉的凶光便从眼眸里透了出来,狠、恨,充斥在他的周身,感觉下一秒他就能暴走,就能疯狂。
但,他并没有,江柒柒面前,他知道压抑自己。
他抬眸望向江柒柒的眼睛,里面有深情,只是他说:“对不起,柒柒,我要食言了。”
江柒柒眸光轻闪。
无需多说,她便知道裴玄烨说的食言是什么。
是当初裴玄烨答应她试着放弃帝位,去走向另一条看起来更轻松美好的道路。
“为什么?”
江柒柒还算平静,她可以接受这个结果,但她需要裴玄烨给她一个不得不的理由。
裴玄烨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双手撑在桌子上,捂住自己的眼睛,他真的怕自己会在江柒柒面前嚎啕大哭,或者失去理智地发疯。
下人们都站在门外,离得很近,所以房里的话,大伙儿都听得见。
锐智实在忍不住了。
那些伤痛让王爷自己说出来,不是拿刀凌迟他的心吗?
如果一定要说,那也让他来说吧。
“嘭!”
锐智推了门进来,他今日豁出去了,赴死般开口:“江小姐,伪造证据,给柳家扣上谋逆之罪的人不是废后韩氏,而是皇帝!”
是……王爷的父亲!
江柒柒惊愕极了,满脸的难以置信,甚至连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
她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柳家谋逆是皇后所为,裴玄烨报了仇的!
这件事,在太子下台,皇后身死,便结束了的!
裴玄烨死在了和裴玄逸抢夺帝位时!
江柒柒是看了全书的人,书中到结尾也不曾表达过柳家谋逆,是皇帝干的。
江柒柒眯起了眸子,眸光忽明忽暗,闪烁不停。
不!
有可能的!
书,是有局限性的,是有漏洞的。
但现实不会。
就想江鑫具有高超的临摹技术,就像你路边随便抓个人,他都有自己的故事。
一个真实的世界,永远都有无限可能。
在书里,太子和皇后的势力跟楚璃周旋了很久很久,最后在裴玄烨、江焱、楚璃等多方的针对下,双双身死。
没有太子靠密道出逃,更没有皇后被废打入冷宫。
所以,便没有裴玄烨对皇后的调查,连裴玄烨自己都以为自己报仇了。
裴玄烨一直找不到证据,也深知找到证据亦不可能在皇帝即位时,把这桩冤案公之于众。
所以,裴玄烨一门心思争夺帝位,最后没有登上帝位,便死了。
所以,柳家的案子到最后也没有所谓的确凿证据,更没有在结局时,被公开过,在意过。
“出去!”
裴玄烨压抑的低吼迸出来,他不需要别人帮忙,他可以自己解释。
锐智心脏一颤,连忙退了出去。
裴玄烨赤红的双眸看向江柒柒,深情依然在,他道:“柒柒,我、我必须……”
“别说了。”
她知道了,她懂的。
江柒柒眼底温热,没办法在听下去。
她端起桌上已经晾冷的茶,一口饮下,冰凉的温度平息着这个消息对她内心的冲击。
“跟我来。”
江柒柒面色难以释怀的凝重,起身轻言,然后自己率先走出去。
裴玄烨被江柒柒这一连串的举动搞得有点懵,一身戾气反而退去不少,面色沉沉又满心疑惑地跟上江柒柒的步伐。
没想到,江柒柒直接走到了裴玄烨的房间里去。
裴玄烨跟进去,不知道江柒柒想干嘛。
“柒柒,你……”
却见,江柒柒来到裴玄烨床边,命令道:“上去!”
许是江柒柒面色太凌厉,语气太强硬,裴玄烨乖乖坐到了床上。
江柒柒直接把他推倒,连着鞋子一块把腿扔到床上去,然后拽过来被子盖好他,之后对着匆匆赶进来的锐智锐锋道:“大夫呢?”
“在、在外头等候。”锐智也是有点懵。
“叫进来!”
江柒柒眼睁睁看着裴玄烨胸前衣服上的湿润逐渐扩散,鼻尖的血腥气越来越浓。
再等下去,这人怕不是要流血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