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医馆门开了,那些求着救命的人瞬间乱了起来。
医馆里面先出来了几个人,他们先将人群隔开,并在医馆前支起了个摊。医馆里面缓缓走出一位灵动的少女。
见女子出来,人群骚动的更加厉害了。
“安乐医仙,救救我,救救我!”
“求求医仙救命呀。”
女子眉目如画,下巴尖尖,鼻子不算高但胜在小巧。
女子手里拿着一个竹签,不断在手里轻轻摇晃。
“老规矩,生死由天定,各位抽签吧。”
安乐笑得灿烂,像是在玩什么有趣的游戏。
“我先来!”
“我来!”
大家都争先恐后地争着向前,奈何前面围起的小厮太过强壮,他们根本靠近不了半分。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母亲,凭着一个蛮力挤到人群前面。
她被人群推搡着,好像摔倒了下去。
温梨皱着眉头,想着自己要不要去救人时,可下一秒她就看见那位母亲从一个小厮的胯下钻了出来。
此时那位母亲头发散乱,衣服还有不少脚印,她一张嘴,血连着牙一起掉了下来。
“安乐医仙,我先来的,让我先抽。我儿已经疼了三天了。求医仙救救她。”
安乐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脚下的女人,漫不经心地说道:“行吧你先来,不过生死由天定,大妈,抽签吧。”
到了抽签环节,安乐忍不住坏笑,她直着腰,将竹签递向那个女人,头微微偏着,斜着眼睛看她的反应。
女人恐惧地看着竹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的手伸进竹签里,却迟迟没有抽出一签。
“快点,快抽呀!”
“你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臭婆娘!不抽是想拖死我们吗?”
与人群的焦躁不同,安乐显得无比的淡定,有耐心。
安乐十分温柔地说:“没事,你想什么时候抽都可以。”
那女人回头想看看人群外的儿子,可人太多了,她根本看不见。看见的只有人们对她的愤怒,谩骂。
心一狠,她迅速摸到一签将其抽出。
“这么快呀,让我看看,你抽了个什么?”
安乐两只手中轻快地抽回竹签,将它放下手心查看。
只一眼,她遗憾道:“这是个死签呢。这人,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大妈,您另请高明吧。”
说完安乐将竹签扔到地面,上面就写着一个“死”字。
“不可以!不可以!求你了,我求你了!救救我儿子吧,他才二十呀!”
妇人不断拿头撞击着地面,血糊了她一脸,她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
小厮将她从里面拉出,扔到人群外。女人拼命叫喊,想要挤进去,却也只是徒劳。
人们的注意力只集中在安乐手里小小的竹签上。
争先恐后地想要赌上一赌。
“活签!是活签!”
人们已经全然被抽中活签的男子吸引去了注意力,没人注意那位抽了死签的女人。
安乐也笑着恭喜道:“留着一口气,什么人我都能救活。你就这断了半条腿而已,我一会就能让它好起来。”
“谢谢,安乐医仙,太谢谢了!”
男人坐在椅子上,只见安乐将手上的药膏涂抹上去,又伸一只手随意地画了两圈,一股银光就覆盖了上去。
男子只觉得自己摔伤的腿上感到一阵冰凉,又一阵瘙痒。只见他萎缩的小腿长出肌肉,他感觉到了血液中小腿处的流动。他试着站起来,果然他的腿完好如初了。
“医仙,果然是医仙啊!”
安乐得意得晃动着自己的竹签:“没办法,这是天意。下一个抽签的,会是谁呢!”
“我!我来!”
人群再次骚动,亢奋。
“有人跳河了!”
温梨的视线原本还停留在安乐医馆的人群里,可听到这话立马转向河边。
河里已经有几个看热闹的大汉跳下去救人了。
眼看着人已经咽淹进去了,温梨从袖口抽出鬼符,向水中飞去。
人浮了上来,一男一女,是那对抽了死签的母子。
男的早在入水前就已经死了,那位母亲被救活后就一直在崩溃大哭。
可这并不影响其他人抽签看病,安乐医馆面前依旧热闹非常。
抽签治病,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可是安乐还是让人抽了一签,拿起竹签一看宣布道:“活签!”
抽中活签的男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安乐说道:“不过真不好意思呀,时间到了,我得收摊了。你的命是老天想收走的,这可不怪我。”
男人面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眶凹陷,明显病入膏肓。
安乐踏着欢快点步伐转身踏进医馆,不顾身后人的哀嚎疼哭。
就像一场酣畅淋漓的赌博,得利者早已丧失兴趣,而那些一无所有之人却满是不甘想要搏一搏。
“她根本就是在戏耍他们!”
温梨心中生出不悦,看着那些争先恐后争着上前抽签的人们,心里不免产生悲哀。
见温梨生气,沈应肆柔声安慰道:“可她到底是在救人,救人就是行善。对于这些命都不在自己手里的人来说,她此举并无不妥。”
命都不在自己手上的人才是真的不幸,真的可悲。
“羡之,你能理解这些受难的百姓吗?你看见这些不难过吗?”
“人这一生,自己能把握的东西极少,只有随着自身的强大,握着的东西才能越来越多。可总有些东西你永远握不住,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宿命。”
温梨的眼睛从那些百姓转转向沈应肆:“宿命?那宿命有安排我们今日并肩站在这里吗?”
沈应肆看着她不答。
温梨继续说道:“我的命能不能一直握在我手里,我不知道,可我的命绝不能落在他人手里。沈羡之,你救过那么多人,那么多次帮别人握住自己的命。为什么,今日却说那是宿命。”
“他们的命是他们的,与我有何干系,我不去杀人就算不错的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甚至还带着悲悯的意味。
隔着面具温梨看不透他,摘下面具温梨亦看不懂他。
“当年兔疾传染时,所有人都放弃那些染病之人的性命。可只有你说他们的命,你在乎。现在你又为何不在乎了呢?”
为什么不在乎了,沈应肆自己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