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老宅子那边,甘夜和父亲对话说到这个世界的规则,父亲给她讲解这个世界有先后、因果顺序。
甘夜陷入了困惑当中,在她看来这个世界是一个混乱的世界,并且没有什么因果先后顺序。
父亲的世界,如同是一个确定的世界。
可是,甘夜总觉得父亲的世界只是众多世界的一种可能,可是,她刚想反驳被父亲的话掐断了,因为,一旦反驳之后父亲便会发火,不允许再说什么。
长大之后,甘夜才明白自己患上了一种病,叫做父权机制下的应激和障碍。
甘夜在后门口那边,当水泥台阶还没被铺平,当彩钢瓦的吊顶还没做的时候,她看着天空看到了属于自己人生的无限种可能,自己必须选择一种,因为,一个人是不可能活在无限种可能里。
一个人的命运,只能有一种,那便是无数的选择交织起来的,构建的一种人生。
多年后,甘夜回头望自己以及家人的命运。
她发现一个问题,就是,时间不是一个无限制如同河水一样滔滔不绝一直往东流淌的物质,时间更像是一种能量。
它可以顺着你的成长往前走,当然,在特定的时刻还可以倒退回去,逆水的方向往回走。
甘夜一想到当年在门口,和父亲聊天时他说,
“这个世界肯定是先有因,再有果的。”
父亲的决定代表了那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观念,甘夜知道在自己意识心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反驳父亲更像是一件很无力的事情。
因此,她决定先吸收父亲的长处,等到未来有一天自己壮大之后,再来看看自己的思想到底哪里有可用之处。
时间的长河中,甘夜肯定会渐渐长大,因为,身体是朝着物质世界的定律,一点一点的长大,再到逐步的扩大。
甘夜这次回家后,和父亲有两次对抗。
一次是说到哥哥的病情,父亲坚决的认定他不会好了,因为,各大医院认定哥哥的病情病入膏肓,除非是华佗再世,不然是不可能救治好的。
甘夜认定哥哥会好,是因为她觉得,哥哥的意识心可以让自己的病起来,当然,也可以让自己的病好起来。
在和父亲的对抗中,甘夜不再听从父亲的看法,有了自己的立场。
甘夜每一次和父亲交谈,不敢表明立场,这种感觉就像是,如果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便背叛了父亲,这样一来,父亲就孤立无援了。
再者,总感觉心中有一根隐形的鞭子,一旦自己表达出自己的意见之后,便要遭到挨打一样。
因此,每每都是瑟缩着,不敢表达什么,也不敢反抗什么。
就连每次出门要做什么,都觉得有负罪感一样。
七月初,甘夜顶着烈日出发去深圳,从深圳转车到珠海,到珠海后住和合德,进去之后发现那间房子很黑,并且灯光也不好。
最后调换了一间,那间有窗户。
甘夜一个人从窗户那边看到了马路上,心中升起一种感觉,就是自己一直以为的那个自己其实并不是真的自己,更像是“父亲的受造物”。
突然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这么多年到底因为什么而受苦。
街道边上的太阳热辣辣的照着路面,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自己无关,甘夜在世界游荡的时候发现自己突然就找到了自己。
而那个自己却是遗忘在童年里,已经消失了很久的那个孩子。
会觉得很搞笑吧,有人竟然会在自己三十五岁,突然就找到了遗失的自己。
如果说19年甘夜找到了初中时候的自己,那么到了24年甘夜找到的是童年的自己,这样一来,她不再迷茫自己是谁,不再在世界上流浪。
郁南是甘夜在新冠之后认识的一个女孩,她们是在一个群里面聊天认识的。
“甘夜,你也是渭乡的?太巧了,我也是渭乡的。”
郁南如同一个话痨,滔滔不绝觉得打开了话匣子,甘夜那一年刚处于得病的恢复期,整个人不接地气不明白为什么会遇见郁南,难道,她即将给自己带来新的人生故事吗?
“是啊,真的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甘夜喜欢郁南的热情,但是也感觉到她不是很坦然。
第一次见面,那时候郁南刚好在竹天下那边,两个人聊起来了各自的家乡,只是说的事情天马行空,甘夜并未记得很清楚。
从那天以后,郁南便走入了甘夜的世界,一个异地中可以暖和自己的老乡。
也许,是上天知道了甘夜缺什么,因此,给她送来了郁南。
她们在一起聊到了历史、人文以及男人,她们在很多地方都有着共同的爱好,甘夜看郁南如同是看自己一样。
有一次,夜晚甘夜带着郁南在楼下吃四果汤,她们聊起来各自的爱情是怎么发展起来了。
甘夜给郁南讲的时候,发现一个问题,就是自己所讲的那个人好像并不是自己,就像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客体。
如果自己所经历的是客体,那么主体为何要选择这一切?
郁南和自己一样,都是从大学时期的爱情一直走到了如今,克服了很多困难。
记得当年从赵公明表哥家里出来,甘夜说,“我们分手吧。”
赵公明说,“他是他,我是我,他决定不了我的选择。”
甘夜说,“你堂哥看不上我,同样的,我也看不上他。”
甘夜知道自己指代什么,文学里通常用一些词语来指代一类人或者一些意思。
可是如今,都被羞辱成这样了,还不离开和父亲一样躲回到既定的世界里,还要继续被人羞辱吗?
“不会的,我们家人都不是他的那种看法,你相信我。”
那时候的赵公明毛头小子一样,信誓旦旦的给甘夜保证着,因为他只能保证当下的一切,甘夜回头望了望那栋老楼,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只有着一种可能了,因为,如果不是这样难不成缩进父亲的世界里一辈子仇视权势?
那样的话,自己的灵魂得不到舒展,便会产生狠厉。
一辈子要怎么选择,真的是很浅显的道理了,甘夜的人生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甘夜给郁南讲自己这些年所经历的一切,就感觉自己刚从一个大坑里面逃出来一样。
郁南说,自己也是一样,感觉刚从一个坑里出来出来一样。
赵公明的保证,与甘夜后来所需要承担的,其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甘夜需要的也只是这层壳,而不是本质。
她太清楚了人一旦有了权势会做出什么事情。
郁南没事的时候就会跑来和甘夜一起聊天,甘夜逐渐在认识之后发现她们其实是同一类人,都试图摆脱原生家庭在自己身上的烙印,因此,才去往远方。
甘夜对原生家庭的恐惧已经达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感觉,每次上厕所拿着纸巾,心中就想起母亲骂人的话语,每次洗澡浪费的时候,就会想起来母亲斥责自己浪费水的话。
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出现了幻觉,用贵一点的东西,都觉得有人在骂自己一样。
幸好赵公明从来不会因为纸巾骂她,也从未因为用水骂她。
甘夜和郁南之间的友谊维持了三年多的时间,这三年里郁南每次都会给甘夜说她想回家,想回到老家。
甘夜不想回去,那么努力的出来了,好不容易有了地方可以住,还回去做什么?
郁南是拉着她回家的力量,而甘夜的坚持在郁南看来是多么可笑,人毕竟老了是要回家的。
有一年,刚好孩子暑假,郁南和甘夜买票一起回老家,两个人坐动车在武汉转车。
她们带着孩子便出了门,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早上出了门一路上都是动车,就是在武汉转车遇到一点麻烦,需要出站再进站,那时候疫情期间防控严格便出站绕了一大圈才进站,幸好买票留的时间充足,要不然根本赶不上火车。
到了渭乡之后,郁南有人接,甘夜便自己出了门,到了路边上在那边等车。
约定好的朋友并未出现,过了很久一辆车才慢慢出现,甘夜在北站出口等车的一瞬间,觉得自己不知道在哪儿,要去哪里。
后来,开车的司机来了,那个人呆呆的喜欢叫甘夜“美女”。
甘夜看着他总觉得和自己的初恋很像,只是,他没有初恋那般灵活。
“美女,你在外头那个地方好不好?我也想出去看看。”
“这两年疫情下,经济不好,你还是缓一缓。”甘夜建议,
“如今跑车也赚不到钱了,我想出去呢,听你这么一说,还是不要出去了。”
“是啊,等着吧,等着疫情结束了你再出去。”
甘夜到了家门口,拎着箱子到了家里,才发现自己已经奔波了一天,刚好是晚上快十一点到家。
动车虽说快,早晨出门也要晚上才能到家,自己和故乡之间隔着这十个小时的动车。
好像两千多公里都压缩在这十个小时里面一样。
郁南到家之后,和朋友去打卡了渭乡博物馆,到处去玩。
甘夜就呆在家里哪里都没去,看着门口的那个窗帘,蕾丝的花纹中老房子已经坍塌,甘夜突然想起来多年前的那个勤奋好学的自己已经死了,而如今这个自己是从前自己的赝品。
这样的自己到底要携带着灵魂去往什么地方?
看着看着心里觉得压抑,瞬间从前老房子的那个自己复活了过来一样,心情悲愤不已。
甘夜是从赵公明走向未来的,因为,她需要他把自己从过去里拉出来,从母亲的掌控中拉出来。
老房子的一切,都消失了,留下来的是如今这个甘夜。
当两者无法达成统一的时候,甘夜便倾向于自我毁灭,以回到从前的那个甘夜。
甘夜回到的故乡和郁南的不是一个故乡,因为郁南的故乡在渭乡西边,两个人隔着几十里地的时空。
甘夜回到的是自己的从前和过去,那个过去郁南并未参与。
那天,甘夜骑着车子去镇上,路过从前的学校,走了进去见到了从前的老师。
有一刻,会觉得岁月的长河里一切都没变,好像等待了那么多年就只是为了那一刻一样。
他在等她,等的时间都老了,树叶落满了整个校园。
郁南不知道甘夜从前遗失了什么,也不知道后来她要去哪里。
既然如此,那么两个人的相交线只在福建,回到了陕西便错开了时空。
甘夜的少女时空和老师交叉在一起,未来也会从那个地方发出,去往更大的世界。
而郁南,时常甘夜会想郁南估计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孩子,因为她每次说到历史老师的时候,眼睛总是亮晶晶的,那个男士从郁南的口中看起来稳重、成熟,而甘夜高中历史老师是一个女生。
她喜欢给同学们讲历史的大事件,她的思维总是很细致,把一切大事件都分为原因、经过、结果以及影响。
这样一来,所有的历史大事件都是环环相扣,没有一件是孤立存在的。
历史老师当年读的是考古,考古的话女生不好就业,因此,便选择了高中老师,甘夜看着历史老师的脸蛋,黑黑的、很朴实的一个人,给大家讲解的时候总是一黑板一黑板的书写,生怕漏了什么。
甘夜的很多世界观都是从她得来的,因为,她讲究看任何问题一定要一分为二,既要看出积极的方面,也要看出负面的影响。
以历史为镜,的确可以培养一个人前瞻的看问题。
郁南,最喜欢的是秦朝的历史,她最喜欢秦始皇,一统天下的君主。
郁南的身上本就充斥着一股女性不该有的力量,那是属于男人才有的腹黑、算计。
不过,即使这样甘夜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郁南在外久了练就一身保护伞很正常。
郁南的出现,激发了甘夜心中那个文学自我,导致她开始思考自己要做什么,自己必须往哪个方向走。
郁南,真的是一面镜子,照出来甘夜的本我。
当文学的甘夜复活之后,忙于柴米油盐酱醋茶那个甘夜死了,自此,甘夜才得到了新生。
而在这个时空里,甘夜拿捏着时间以及先后顺序。
在甘夜看来,所有的因果都是倒置的,如果,不是果在那边,哪来这样的因?换句话说,在某种程度上,因果是同时出现的,就如同郁南可能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出现了,只是,那时候的她们还不知道未来的相遇,只是匆匆一见之后便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