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魔石筑成的祭坛之上，各类元素缓慢交织，宛若勾勒一幅绚丽的水彩画。
充裕的魔力不断聚合，祭坛周围的材料随着魔力的变化而损耗。
过程并不快，但在魔力交融中，依旧有混乱的咒波不断朝着外界溅射。
在踏入祭坛之前，凉川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将这些污染悉数清除。
咒波极不稳定，作为难以控制的源质团，凉川无法准确判断其性质。
也许这一缕咒波仅具有魔力辐射性，而另一缕咒波就可能具有吸附性，并且粘连在注魔仪式的材料上，影响注魔的进行。
而更坏的情况下，还有多种咒波具有强烈的波动性。
一旦接触到对应的源质和元素能量，就能产生剧烈的爆炸！
魔石构成的祭坛极为坚固，且具有一定的魔力抗性，咒波的爆炸，并不会损毁注魔祭坛。
但祭坛基座上的原材料并不扛炸，注魔材料很容易被炸毁，因此失去注魔价值。
不过，凉川改造这项仪式也并非一朝一夕。
大量不稳定因素，在凉川日积月累的缝缝补补下，差不多都已被优化干净。
注魔仪式并未产生太多意外情况，整体过程依旧在凉川的控制范围之内。
自注魔开始两个小时后，最后一枚地狱疣也被消耗完毕。
祭坛中央的光辉依旧，周围的源质时刻补充着逸散的部分，等待着注魔仪式完成。
看到所有材料都已成功聚合，凉川回头看去，门口的辞夏注视着他，目光满是担忧。
自从辞夏在管理层赋闲之后，真正需要她的，只剩下了科研部，以及新设立的生产部。
作为主管霜舟生产能力的部门，生产部主要职责正是统计霜舟的工农业产值，并且加以规划。
从职能上讲，生产部正是为了适应和平环境，从后勤部专门分离出来的新部门。
不过，她早早打下的工业基础和科研项目，足够让科研部和生产部脱离她而独立运行。
而在缺乏新材料的情况下，科研部现在是最摸鱼的部门之一。
而霜舟的重工业体系早已完善，目前的金属精炼量，远远没到冶炼厂的负载上限。
工程部和生产部研讨后，也确定了冶炼厂目前并不需要扩大规模。
为数不多需要亲自上心的项目无事发生，辞夏自然成了霜舟的大闲人。
除了偶尔帮老妹审审方案把把关，辞夏现在更多的时间，是跟着凉川和苏缄一起行动，顺便适应两人的作战和行动风格。
凉川这一次仪式非常低调，除去她和苏缄，也只有罗尔修和弗格森知晓。
而一旁，凉川的研究台前，苏缄斜靠在椅子上，尽职地盯着祭坛周围的元素源质。
“帮我盯着点源质就行，材料全部过剩，不会出岔子。”
说罢，凉川踏入祭坛范围，祭坛中央的符石瞬间亮起。
三人都清楚，这一步，说明祭坛找到了仪式的“材料”之一。
灰衣少年的身影随着裹挟的光浮起，周围紫色的魔力缓慢聚集成为魔力场，随后缓慢收缩，将凉川的体表覆盖。
随着中央符文的转动，原本附于凉川体表的魔力开始缓慢膨胀，重新形成魔力场，将凉川笼罩在内。
不同于开始，此刻魔力的膨胀速度极慢，而沐风的灵魂，也在魔力的膨胀之中，逐渐从凉川的躯体内剥离开来。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流逝，在特制的驱魔力场内，躯体会自动排斥所有灵魂。
这种场由凉川所改造，凉川自然有办法对抗这种排斥。
而对于沐风而言，这种排斥力几乎不可控。
而不可控的后果，是其灵魂可能在过程中撕裂。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凉川还需要控制排异速度。
下手太重，可能造成灵魂损伤，而下手太轻，又会导致灵魂不完整。
最关键的是，因为这种场作用在双方灵魂，凉川无法利用魔力，只能依靠精神与灵魂的不同而区分。
也就是说想要控制这种场，消耗的并非魔力，而是精神力。
同时因为直接作用灵魂，对灵魂的韧性也具有极大考验！
近半个小时后，在苏缄更换第四瓶生命源质后，原本紫色的魔力场，已经变成了灰白色。
场中的凉川身姿依旧，并未因灵魂的牵引而损伤。
重新睁开双眼，凉川调动魔力牵引周围的魔力场向前移动。
不久后，灰白色的魔力场与凉川的躯体分离，灵魂的撕扯感逐渐消失。
原本数个立方大小的魔力场，很快重新凝聚为一枚光球。
随着凉川唤出一道咒文，中央符石再度转动，凉川身前的光球立刻如同受到牵引，朝着祭坛中央飞去。
在与中央的巨大光球接触后，原本白色的大光球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一个新的实体在光辉中缓慢成型。
“呼.....”凉川轻轻落地，依旧站在祭坛之内，脸色发白。
等到光芒散去，中央符石猛地发颤，其下的躯体也彻底凝为实体。
凉川迈步走到符石之下，法杖挥动，为其披上了一套神秘使法袍。
白发蓝瞳，正是沐风曾经的模样。
看着依旧昏迷的沐风，凉川目光闪烁不定。
苏缄依旧坐在远处，将空的源质瓶放到桌下，重新靠在椅子上。
身为生物雷达，苏缄只需目光扫过，就能清楚判断凉川的情况。
生命能量掉了四成，精神力掉了三分之一，魔力倒是没用多少，毕竟主要靠源质。
嗯......区区致命伤，死不了。
苏缄转了转脖颈，继续闭目休息。
辞夏却并不清楚凉川的情况，但也清楚凉川损耗不小。
祭坛的保护屏障随着仪式结束而解除，辞夏快步走到凉川身旁，担忧的望着他的背影。
毕竟以自身作为材料之一完成注魔仪式，怎么想都不会是安全的操作。
“我没事。”凉川依旧看着祭坛内的沐风。
有他亲手教导，此刻重新拥有躯体的沐风，已经是一名合格的魔法使。
但问题就出现在，此刻的沐风，唯有灵魂相关的精神力得到了锻炼。
这一份精神力，曾以凉川的魔力储备和质量滋养。
现在重新获得崭新的躯体，但最基础的灵气学功底，却依旧要从零起步。
而精神力和体质不匹配的问题，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困扰沐风。
头疼头晕，失眠，精力过于充沛，莫名其妙的全身阵痛等等。
更多的病症，凉川无法预估，但一定不好受。
不过比起彻底死亡，损耗生命能量本源的潮汐重生，难受一阵子，依旧算他走运。
确定沐风没事后，凉川轻叹一声，转身准备离开，脚下却突然一软。
“你啊......”辞夏一把拽住快要倒地的凉川，满脸写着心疼。
“就不能再准备准备，看样子又伤的不轻。”
“问题不大，我命大。”凉川揉了把脸，扶着辞夏重新站起，同时将略显凌乱的头发甩到身后。
走出地下室回到客厅内，凉川向后瘫在沙发上，看向一直在客厅等着的弗格森，虚弱地笑了笑。
“解决，弗格森总管，还算满意吗？”
弗格森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苏缄肩上的沐风。
凉川的术的确高明，至少在他看来，这副躯体与其他人类并无不同。
至少，他在沐风身上，完全没有感应到任何魔力禁制。
而这也证明，凉川的确仅仅做了一副躯壳，并未掺杂其他法术。
通过将近乎诅咒式的法术场限制在注魔仪式之中，最大程度上减轻其外界危害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项禁忌魔法，已经被凉川改造成了一种不具危害的实验类仪式。
“事关人命，下不为例。”弗格森依旧有些严肃：“你伤的也不轻，有些人，不值得打破底线。”
“总管所言有理。”凉川微微点头，闭上双眼开始休息。
就凉川这一套操作下来的伤势，也就他蓝条和精力条都极高，仅仅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换做普通魔法使，复刻此等操作的第一步，就会因为精神力不足，连带着第二灵魂一块被阵法抽离。
“既然无事，我便放心了。”弗格森见状，起身打算离开。
他唯一的担忧已解，纵使对联邦和灵域都有不小兴趣，却也不想耽误更多时间。
作为掌管一个二级村镇的总管，几乎每天的日程都是爆满。
就连出差来到雪山这几天，都是靠着提前解决问题后，调休调出来的。
此次注魔仪式，是人类对人类的试验。
因为没有影响到村民，本质上并未触碰到帝国利益。
而他来的原因，也并非真的监督其使用禁忌魔法。
原因之一是想看看，人类魔法使中的天骄，能做到哪种程度。
不过，更多的还是想见识见识，如今的雪山联邦，发展的潜力究竟如何。
霜舟外城到处都在动土建设，场面称不上壮丽，甚至有些杂乱。
但在繁杂的市井中，弗格森依旧看到了远比曾经雪山村镇更加繁荣的风貌。
送走弗格森后，凉川干脆闭门不出，抱着巽风节点养伤。
精神力衰退必然带来魔法相关的属性降低，但身体素质依旧可以通过各种滋养调整。
而在身体良好的情况下，精神力的恢复速度也会更快一些。
二者互相影响，凉川由此入手，连续调养了三天。
精神力的恢复还算稳定，没有出现意外情况。
凉川可持续透支的行事风格让他早就学会照顾自己，但沐风并不一样。
作为新生的魔法使，他在实践方面几乎算得上一张白纸。
自苏醒之后，沐风的浑身阵痛，头痛欲裂的状况就没断过。
在苏缄全天候的辅助控制下，三天过去，沐风才堪堪适应新的躯体。
或者说，适应了稍微减轻的全身阵痛。
经过凉川，苏缄，瓦妮娅专家联合会诊后，三人最终给出了解决办法。
由瓦妮娅施法，在沐风的居所内设立一道秩序结界，通过稳定向结界供应治疗元素，持续缓解他的症状。
不过就算如此，元素供应依旧是个问题，凉川还未痊愈，苏缄水平又不太够。
瓦妮娅有余心，却还要长期处理外交事务。
不得已下，瓦妮娅还是选择修书一封发往灵域。
“把沐风送到灵域......”
“这状态，真能撑到入山吗.....”
“灵域会派人接送。”瓦妮娅继续解释：“水院会调一些魔法使，这方面你无需担心。”
“他的情况很明显和生命能量相关，你也清楚，这方面，只有你和老师最为了解。”
“难搞。”凉川摇摇头，从躺椅上坐起。
“先不提他，老师传讯还骂你了，你太不注重自己的状态。”瓦妮娅话锋一转，略有郑重地警告起来。
“法术还有优化空间，远不到最优解的时候，急于求成，反而给自己落一身伤。”
瓦妮娅也看得出来，凉川想要趁早解决矿洞危机剩下的事情。
作为霜舟的行动主力之一，凉川最大的优点，便是行动力强，有强烈的责任感。
但同样是这两点，让他在处理事务太过迅速干练，并且经常低估执行任务对自己的损耗。
说人话，就是效率确实高，但动不动就玩命。
“......我的问题。”凉川没有辩解，他也是进入仪式后，才发现损耗的确大了点。
临时损失了四成生命能量，意味着他意识能控制的所有行动，效果都会对折。
移动速度，身体灵活度，躯体力量，恢复速度，魔力控制熟练度，甚至连最大魔力储量都少了一半。
不同于潮汐重生，临时损失的生命能量能通过日积月累来缓慢恢复。，
但这个过程极长，就算是凉川也没办法加速。
上一次感染亡灵的侵蚀能量，是去年的十月初。
那一次的感染，凉川损失了近三成的生命能量，一直到今年五月，才基本恢复正常水平。
而这一次的损伤，他大概率又要从雪山辖区战力保四争三的排名中掉出去了。
看凉川认错积极，瓦妮娅倒是一愣，继续说道：“老师还说了，你的损伤大概率是生命能量的损耗而非创伤。”
“这意味着虽然最大魔力掉了一半，但剩下的一半你依旧可以随意调遣，不会像上次那样受限。”
“这样吗......倒也是。”凉川思索了一会儿，自己这两天利用魔力恢复躯体，除了调动灵气的确有些吃力外，并未出现实质性的损伤。
此刻得到乌默尔的背书，他倒放心了许多。
“行了，老师还是很关心你的。”瓦妮娅收起信纸，甩了甩头发：“辞夏姐也说过你很多次了，你健康活着就是对霜舟最大的贡献。”
“呵呵呵，听起来我像是吉祥物。”凉川一笑，并未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