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日，霜舟第二行动组于基尔隆与火枪部队发生冲突，首领诺瑞克斯被擒，随后于二十四日重新出现在基尔隆前线。”
“据传闻消息，诺瑞克斯仅在霜舟停留两日，便被柯暮率骑兵队护送回基尔隆，并立刻投入前线战场，并迅速重新控制住基尔隆的颓势，使村民再度被困丘陵。”
“同日，霜舟东部，主干道几乎同时发生交战。”
波瑞斯倚靠在侧放的长椅上，悠哉地撑着脸颊，轻松惬意。
“很难判断究竟哪一边才是村民的佯攻，亦或他们知晓联邦内乱，借机浑水摸鱼。”
金发的首领似乎并不认同对方的悠闲，伸出两根手指轻敲桌面，提醒道：“南部与中部接连接敌，北部监视余烬区域，村民不会不做动静。”
“自然。”波瑞斯颔首，抬起右手：“村民带上帝国军破釜沉舟，无非是想重新上桌谈判。”
“西部防线，可有预备？”
“莫恩多特的事，还不劳驾漩沙首领挂念。”拜恩夹枪带棒：“之前的北部防线，莫恩多特的部队占了七成，悉数回防，你有把握撑住？”
“不需要。”波瑞斯摇头:“拜恩，战局把握，你可还是老样子，保守的很。”
“说说高见。”拜恩直接无视了波瑞斯的反讽，确是自己技不如人。
虽说两人同为首领，拜恩的作战能力却远不及波瑞斯。
后者不仅经常去前线作战，还是联邦里排的上号的超级特种兵，相较之下，拜恩也有一般联邦军的水平，论部队调度和单兵作战，大概跟辞夏都坐不到一桌。
他所擅长的，更多的是人力调动和发展规划。
若非不是两人特长互补，此刻漩沙和莫恩多特，也不会变成一种极其类似两普的联合营地。
“倒不是什么高见。”波瑞斯嘴角轻扬：“南部村民受挫，中部退防村民地界，原本攻势的气焰，已经被打掉了一半。”
“他们还想再做文章，只能想办法在余烬掺和一手，既然他们想，联邦直接让给他们也行。”
“说重点。”拜恩握拳一捶桌子，波瑞斯顿时浑身一颤，墨黑的双眼浮上一丝幽怨。
“急什么，咳咳，殊卓和他的队伍，现在应该已经差不多到位了。”
“殊卓？”拜恩眉头轻皱，这个漩沙军事二把手，他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了。
根据多数人的猜测，殊卓在漩沙属于亲霜舟派，因此波瑞斯这段时间干脆让他赋闲，以便转变对霜舟的合作态度。
“怎么，你也觉得我把殊卓扔家里发霉呢？”波瑞斯见状一笑，微微眯眼。
“霜舟之围已解，支持基尔隆发难不过是一步闲棋，若是以联邦威望评判，针对漩沙的舆论风评并不好。”拜恩提醒道。
“呵呵，能把你都忽悠过去，才能说明没有问题。”波瑞斯继续摇头。
“基尔隆发难失败，霜舟被联邦排挤，三大前线营地里，有二者内乱，剩一漩沙，还偏偏是促成内乱的背后势力。”
“基尔隆和霜舟自以为对村民掩饰的很好，但我要做的，偏偏就是把这场局摊给村民看。”
“你是说......”拜恩灵光一闪，似是领悟了波瑞斯的用意。
波瑞斯并非不懂权谋，相反，他在这方面的造诣，早就是联邦最顶尖的那一小撮人。
挑起内乱自断其臂，不惜联邦实力衰退也要做这种事，必然不是脑袋一热的决定。
“说说看。”波瑞斯言止于此，依旧含笑看着桌子对面的拜恩，眼瞳深处只见深邃。
经过短暂的整理，将脑海中的信息迅速串联后，拜恩开口道：“挑起对霜舟的矛盾，示意诺瑞克斯发难霜舟，通过联邦大乱，引诱村民再度入场？”
“不错，还没蠢到底。”波瑞斯点头。
尽管基尔隆和霜舟的动静确实不小，远在辖区东南平原的村民也不应该会迅速得知，在这方面，漩沙有意泄露了很多消息给村民。
早就被赶出棋盘的村民卫队，不可能轻易放弃这上桌的机会，正如他所预见，村民选择了破釜沉舟。
今夕不同往日，面对早就没了补给能力的村民，联邦只需做防御，不再需要任何反攻。
久攻不下，村民必然不攻自破。
如此引诱村民自己走向绝路，波瑞斯要的，正是村民卫队再无翻身可能！
这一套方案的唯一风险，便在于霜舟和基尔隆是否真的不死不休。
“基尔隆和霜舟的矛盾看起来针尖对麦芒，水火不容似的.....”波瑞斯长叹一声，他看的很明白。
“归根到底，无非还是老小子和小女孩赌气，发展科技的一锅饭，多吃一口少吃一口闹得不死不休。”
“辞夏那孩子在这条路上本就比他走得远，诺瑞克斯又是个有傲气的主儿，比起让攥着联邦工业的左膀右臂打的你死我活，不如趁着弦上箭还没拉满，干脆地打出去。”
“说起来，当初为了解决漩沙和莫恩多特，辞夏用的同样是这一办法。”
“凉川和苏缄坐镇的霜舟，你也真敢想......就不怕这俩祖宗给基尔隆全扬了。”拜恩感觉槽点满满，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
“得亏辞夏和诺瑞克斯都看得透彻，依旧顾得上大局，南部防线在他回去之后，还算稳固。”
“诺瑞克斯不笨，虽说他有些意气用事，但辞夏同样通晓利害。”波瑞斯依旧信心满满。
“他们和解，也会知道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谁。”拜恩好心提醒道：“这么搞，恐怕日后两家不讨好。”
“凉川大概不会对漩沙报复，苏缄看凉川意思，但辞夏的炮兵队，柯暮的骑兵队，依旧不好对付。”
“别忘了，漩沙唯一的特种部队，是亲霜舟的一派。”
“那倒是。”波瑞斯承认：“我要真有那么大能量自保，何必跟你结盟。”
说着，波瑞斯坐起，右手手肘搭在桌上，指正道：“所以我拉上了所有人。”
“漩沙的波瑞斯，莫恩多特的拜恩，两普的羽柊和艾洛特，迪可罗的长老会......乌默尔爱惜羽毛，虽然没参与这事，但也依旧保持沉默。”
“这场围攻，有几乎全联邦的影子。”
“从霜舟的视角来看，全联邦都与他们为敌，自然就不再轻举妄动。”
“你就不怕霜舟干脆倒向村民？”
“不怕。”
“为什么？”
“辞夏凉川都很单纯，就算联邦使绊子，他们也不会轻易抛弃联邦不管。”
“摆明了欺负老实人啊。”
“但比起两大科技营地暗流汹涌的内斗，漩沙光明正大的不轨之心几乎没有危害。”
“冷杉林游牧的压迫，村民卫队高层的排挤，村镇村民对人类的怀疑......与之相比，我的手段不值一提。”
“不轨之心再怎么昭然若揭，无非还是一个人的一个念头，掐之即灭。”拜恩评价道：“不过，恐怕你在小辞夏面前的印象可不太好。”
“是我们两个。”波瑞斯重申：“你知道的，我们这类人，面子最不值一提。”
“辞夏不是诺瑞克斯，修书一封解释利害，她不会放在心上，况且......”
说着，波瑞斯语气一冷：“漩沙能连横一次联邦营地，就会有第二次。”
“不论辞夏究竟有没有不轨之心，只要漩沙还在一天，联邦就永远是所有营地的联邦。”
“呵。”拜恩不屑地嗤了一声，他也看的清楚。
如果用不太恰当的比喻来谈，波瑞斯这个联邦现任一把手，依旧对辞夏这个太子抱有怀疑。
尽管极其鄙视波瑞斯的行径，拜恩还是接了一句：“记得给我也解释清楚。”
“包的。”波瑞斯比了个oK。
“不谈这个，殊卓恐怕早就被你调去前线了吧，大动静？”
“嗯。”波瑞斯点点头：“看时间，第一组应该已经到村镇了。”
“你是说，村民村镇？”拜恩一愣，立刻明白了波瑞斯的布局。
两人沉默良久，同时大笑起来。
......
八月二十九日，霜舟城。
“霜舟城，变化不小。”乌默尔摘下雨披的兜帽，抬头望向城墙高处。
“壮观吧，我设计的。”凉川单手叉着腰，扶正帽檐。
在他抵达普洛斯，将暴雨的调查情况告诉乌默尔后，经过和羽柊，艾洛特拉扯，最终四人达成一致，也就是解决暴雨问题优先。
这也意味着，乌默尔在普洛斯一个多月的研究终止，并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大概率都不会再继续由他亲手主持。
毕竟暴雨结束之后，普洛斯原本就不低的粮食产量会让如何提高作物产量这一项目大幅推后，并且以后很可能就是地院学者的事儿了。
没了乌默尔帮助，羽柊固然心痛，但目前的情况，也由不得他再过多贪图乌默尔，或是灵域的技术。
不过出于职业道德（？），乌默尔还是用了两天将现阶段的培育完成，而后再跟随凉川返回霜舟城。
回到城内，凉川没再带着乌默尔四处乱逛，只是将霜舟城内大概的区划指明后，便拉着他走进了辞夏的办公室。
“我回来了。”办公室的门被凉川推开，好巧不巧，苏缄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哟，挺巧。”凉川侧过身子，待到乌默尔走入房间后，才轻轻关上房门。
“谈不上，雪山为数不多两个高能单位，很难不忽视。”苏缄摊手，早在凉川和乌默尔刚刚飞入霜舟地界时，他就已经觉察到两人的位置。
不过霜舟领地本就不大，乌默尔和凉川两人加起来七八千的魔力单位又丝毫不做掩饰，再加上苏缄的雷达圣体，能够清晰觉察，对他而言倒也不难。
正在两人寒暄时，办公室内侧，辞夏趴在桌子上，把下巴埋在胳膊里，默默盯着几人不言。
前段时间，漩沙的回信已经解释了一切，并且将殊卓的动向悉数告知。
虽说被波瑞斯演了一回，但辞夏也非常清楚，波瑞斯的确有意警告霜舟，尽管她无意争夺联邦的领导权。
不过归根到底，不论是霜舟还是漩沙，亦或是基尔隆，都不会因为联邦权力分配而投敌，这一点多方皆能够达成共识。
少了这一丝猜忌，联邦内商议很多事，都能更加放开一些，从这方面谈，也不算坏事。
不过眼下，比起联邦内的权力分配，面前的几位更让她无语。
好歹这也是她的办公室，苏缄来了一句话不说姑且算他话少，这俩人回来了还很干脆地无视了她，仿佛趴在这里的的是辞青似的。
注意到一旁的颇有怨言的粉毛团子，凉川尴尬地笑了笑，迅速转移话题：“关于治理灵气节点的初步方案，我和乌默尔已经大概拟定。”
“不过就余烬区域的控制，我们的首领大人有何规划？”
“想起来我了？”辞夏不满地吐槽一句，撑起下巴：“暴雨源头能确定了吗？”
“来的路上就确定了，就在余烬区域西部，测定误差不会超过二百米。”乌默尔回复道。
乌默尔话音落下，凉川继续解释：“灵气节点大概率已被污染，再加上某种屏蔽感知的法术加以封印，这才使得我们多次经过，却没有发现。”
“那就好办了。”辞夏点点头，扭头打量了一眼余烬区域的地图，接着说道：“既然其他魔法使不参与，你们仨去解决，能做到吗？”
“没问题。”“应该足够。”“都行。”三人同时回答。
“那就从主干道进入余烬区域，我和辞青带炮兵队向北进攻，你们向西寻找节点。”
“村民那边，炮兵队应付得了？”凉川提出质疑。
在他的认知里，帝国军对上炮兵队，大多数情况下都能打赢。
“村民那边支不开。”辞夏理所当然道：“南部基尔隆，诺瑞克斯带着火枪兵，几乎要杀回村民控制区了。”
“中部嘛，得益于小苏同学的手段，他们放弃争夺主干道，自然不会威胁到后方。”
“而北部。”辞夏目光一闪：“漩沙的第一行动组，会在东部配合霜舟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