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绍谦之爱官,但却不知他更爱财,为官这短短几年,就从员外郎一步步晋升为扬州太卿,个人能力倒其次,主要就是靠暗箱操作,而暗箱操作主要又是靠什么呢?两个字——银子!
在儿子提出要娶心竹时,他本是极力反对的,一个与人和离、还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凭什么再嫁给他这么出色的儿子?更何况世刚还是一次未娶、正儿八经的黄花大小伙儿。
但恰在此时,他在一场酒局中得知,前扬州丞被提拔到监察寺,现在这个位置一直空悬着,不由就活了心思,那可是比御史还高了一个级别的副三品大员啊。只要一上任,就离被提拔到中央朝廷不远了,上一任扬州丞不也是被这样起来的?
经过多方运作打听,事情终于有了眉目,但对方开价就是八万两,这不要了他老命吗?
说实话,他为官多年,积蓄还是有些的,只是因之前买官已挥霍不少,如今颠颠自己腰包,所有家底加在一起也就只剩两万两。他不甘心啊……整整苦思了两日,眼看官位就要落到别家,才不得不跟儿子妥协。
儿子的婚姻固然重要,但跟这比起来……自己的仕途更重要!
扬州谁人不知,谭家“金福堂”可是满城响当当的首饰铺子,每天一开张就门庭若市,连宫里公主都看上了他家的东西,马上就要成为皇品了,家里还有好几座宝石矿,不说家财万贯也差不多了。
若与世刚真能成为一家,别说八万两,十八万两也不在话下啊。好在扬州是个富省,投进去的钱没两年就能捞回来,到时钱、权都捏在他手里,以后儿子还不是想娶谁就娶谁?
打着这个如意算盘,买官的事又迫在眉睫,绍谦之心一横,找了个媒婆就去谭家提亲了。
而面对绍谦之表面的真心实意,谭老爷与其夫人虽然意外、但也无不感动,没想到世刚能有个如此开明的爹。
再者他们本也十分中意绍世刚,虽然他家世没有原来的女婿那样显赫,但此一时彼一时,总得掂量掂量自己女儿如今是什么情况,世刚长相上等、为人诚恳、也是拿着官饷过日子的,对女儿和孩子更是好得没话说,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女儿二婚还能嫁这样的好男人。
更为难得的是……绍谦之见到安安乐乐也不剩欢喜,毫不见厌弃之色,还直个劲儿替心竹叫苦,说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以后一定让世刚加倍对心竹和两个孩子好。
老两口高兴的都不知说什么了,觉得绍家父子已经不单单用通情达理、善解人意能来形容。就在完全被喜悦冲昏头脑的情况下,马上就收下了媒婆献上的聘礼清单,大致扫了一眼,足足十几张纸之多,可见绍谦之并没有因为女儿是二婚就有所怠慢,这下就更满意了。
而在整个过程中,最懵的就属谭心竹,她不明白……绍伯父怎么就能同意下这门亲事呢?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谭宬把她叫到外面,火急火燎的问,“姐,你说实话……到底愿不愿意嫁绍大哥,虽然他人不错,但你若不愿意,弟弟这就进去替你把亲事回了。”
心竹看看弟弟义愤填膺的脸,认真思考一瞬,最后决定,“嫁!怎么不嫁!”
她想通了,爱情算什么?和祝培风倒爱了十多年,可最终还不是难逃分崩离析的下场?就冲他那句“总比跟你这个两年都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强”,她就不会再回头,也没什么好留恋!
活到今天这个年纪,才知道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也挺好,首先绍大哥人真的不错,跟他在一起,自己每每都觉得很平和,心情不会大起大落、不会猜忌、不会嫉妒,就算哪一日他真要纳妾,她想自己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不会像跟祝培风在一起时那般钻牛角尖。
心思一定,后面的事就容易多了,两家紧锣密鼓的给一对新人定下日子,谭家夫妇也开始给女儿准备第二次嫁妆,并下定决心,这次势必要比第一次还要丰厚。
安安乐乐整天缠着心竹问,“娘……您要成新娘子了吗?”
“娘……绍世伯要成为我们的爹了吗?”
她虽有些羞于启齿,可还是硬着头皮回,“是啊,娘要嫁给绍叔伯了,安安乐乐愿意他成为你们的爹吗?”
两个小家伙很认真的思考,最后点点头,十分肯定的回答,“愿意!因为绍叔伯对娘好、对安安乐乐也好,只要和娘成了亲,就可以天天给安安乐乐买好吃的了。”
心竹被逗笑,又不禁叹息……哎!小孩子的心思多单纯啊,没有什么是一顿零食解决不了的,自己也该跟他们多学学,知足常乐,不要总是沉浸在过往的悲欢离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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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祝培风在这段时间一直没敢露头,每天都在等着林丛将郭品仁带回来。其实执意这样做,也是因为他有自己的私心,想着一旦心竹真隐瞒了他什么,也好能和郭品仁当堂对质。
可苦等四日,得到的竟是郭品仁半年前上山采药,摔成重伤的消息,如今下半身已经瘫痪、彻底不能行走,别说赶路回扬州,就是下床都成问题。
除了这个,林丛还特在书信中提到,祝老夫人病了,已经卧床半月有余,昨日他受主子之托回府中探望,才从鹰叔那得知此事。
祝培风一时间慌了手脚,寻思前些天莲雪还连发几封家书,但通篇都是熙晨好学上进、长高了也长胖了、杂七杂八一大堆没用的,他看都赖得看,却对母亲重病只字未提。
是不想他担心吗?还是母亲怕他挂念不让写?
但以他对那个女人的了解,莲雪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他回京都的机会的。心底疑虑更甚、又怒从中来,想她这么重要的事都敢瞒着他,当下便决定即刻起身回京都一趟。
他久不在家,即便因为心竹的事和母亲产生了隔阂,但无论如何也该在床前尽尽孝。
然就在要出发前夕,却在去礼部司交代事情的路上听到几个人闲聊,说谭家遭劫、连家主都受伤了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