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白将明说打晕之后,便运气内息,用千机线将明说绑了起来。随后她又用这些千机线将邓义绑了几圈。确保即便两人醒来,也不会靠蛮力挣脱掉。
但绑人用千机线这事实在奢侈,宋诗白即便再怎么腰缠万贯,也难免感到一阵牙酸。
宋诗白悄悄地关了门,找到了谢晏花了重金请来的侠客——杨世。
宋诗白行了一礼,诚恳道:“前辈,晚辈想拜托您一件事。”
“啥事?妮儿,你别客气。按理说,你算是我的小姐。你说啥我都听你哩。”杨世吓得赶紧摆手道,他能从一个天资平庸的无名小辈精进到如此程度,在用心这方面是绝对不会低于谁的。他从谁手里拿的钱,受谁的所托,他又能从这场交易中得到什么样的报酬,他心里门清。
只是他为何声名不显,不为世人所熟知。原因只有八个字,便是江湖险恶,小心行事。
“我想让您帮我看着这两人,无论谁来,都不要放走,直到我回来。”宋诗白叮嘱道。
“好。”杨世回道。
而后,宋诗白便离开了此处,找到了一圈,方才在前厅看见闭目打坐的姜十三。
宋诗白故意加重脚步,腰脊挺直,走路间袖袍沙沙作响,她朗声问道:“国师还未睡吗?”
本在头疼沈钧、沈瑜二人的姜十三闻言,‘噗嗤’一笑,精神舒展了片刻。她身体一歪,仰头倒在地面上,笑问:“何事?”
“想借毛有一用,明日便还。”宋诗白懒得打官腔,直言道。
姜十三在地上滚了几圈,翻到了宋诗白腿边,一个鲤鱼打滚猛地坐了起来,拉着宋诗白的袖子,眨巴自己的大眼睛,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可爱一点,语气黏腻的问:“那宋姑娘打算怎么报答人家呀?”
宋诗白低头看着她,眼中略有些戏谑之意,面上却一派郑重的说道:“我愿以身相许,以报国师之恩。”
姜十三‘哎呀’一声,羞涩的满地打滚。
很快,姜十三在地上边滚边撒娇道:“如果你给人家盖几座庙的话,人家就考虑考虑保你平安。”
“好。”宋诗白又沉吟一声,问:“国师可知程朗的去处?”
她才从她爹那儿回到城中,还未来得及跟自己人取得联系。虽然她知道有几个地方可供程朗藏身,但是先问一下姜十三还是比较好。
姜十三忽然顿住,拖着下巴懒洋洋的说道:“你爹找他是为了确认一件事,但现在即便是确认了也来不及了。”
宋诗白眉头微皱,眸光下垂,细细回味着姜十三的话,忽而,她瞳孔微缩,一脸震惊的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程朗他跟明善是一伙的?”
她原以为是他爹害怕提前找到程朗,耽误他的计划。没想到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等等,刚才姜十三的意思是,明善已有动作?
宋诗白顿时觉得心脏漏了半拍,甚至于呼吸都轻盈了许多。反应了几秒后,她赶紧跪下,慌乱的眸光渐渐开始归于平静,身体匍匐在地,语气诚恳道:“求国师救我爹、我干爹性命。您若保他们无恙,百座、千座寺庙定然拔地而起。”
即便田家拳馆都在那里,也很难保证能从明善的手中救下人。
姜十三微微偏头,眼角的余光中掠过跪拜在地上的人影,眸色流转,略有些深沉,嘴角扯了扯,道:“得了,我要那么多庙作甚?我又不信佛。你答应我一件事便好。”
“不知国师要我答应何事?”宋诗白露出一双探究的目光。
“荣王有明家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而平成又有什么呢?”姜十三从地上起身,踱步到宋诗白面前,一脸忧愁的问。
可是她记得,唐清说过,平成非王命啊。可为何要让他们宋家归顺平成公主呢?
宋诗白按下心中的疑惑,道:“可此事非我能左右的了的啊。”
“那便看你的了。毕竟,你也不想你的家人死在这里吧?我相信你,宋诗白。”姜十三蹲下身,拍了拍她的背。
置于阴影处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扭曲,宋诗白慢慢的抬起头,目光果决而又坚定,一字一句道:“民女必不负国师所托。”
“如此甚好。”姜十三道:“那你先去处理自己的事吧,我会让毛有跟着你的。”
“是。”宋诗白微微颔首,而后站起身来,默默的退了出去。
在出门的那瞬间,宋诗白的眸光阴沉的不可见光。
这算是她的其中一局吗?
还真是好久没有体验过如此明目张胆的被人利用。
真想问候她的祖宗十八代。
宋诗白按照脑海中的记忆,沿着当初的道路,又去了城东的破庙。
此时,距离上次来才过了二个时辰。
天尚未亮。
朱樊并不难找。
所有外乡客都在睡梦中昏昏沉沉,等待着明日出工。而朱大人守着那口大锅,借着火星点点,在看着什么东西。
宋诗白重新坐在了朱樊身旁。
朱樊偏头一看,面露诧异,动作迅速的收起手中的手绢,放到胸前的衣襟里,诧异的问:“姑娘写好状纸了?”
感觉不太可能啊。
宋诗白没有回答,反而平淡的讲述了自己的经历道:“离开这里不久后,我便被明家暗卫截杀了,死了百十多号人,才死里逃生。若非国师护我,我怕现在只是一具死尸。明家的二小姐让我带话,限你三日之内,离开京城,否则,济州城的地底将是你的归处。”
朱樊捣鼓了一下锅下尚有火星的碎碳木,思考着这段话的可信度。沉思过后,方才缓声道:“我记得在谢大人离京之前,曾经找到过我。道是若我日后外出遇到危险,定然会有宋家人来助我。那姑娘......”
“保护朱大人的安危,确实有我对谢大人的承诺。不过,身为宋家人,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所以,我只会在约定好的时间范围内送大人离开此处。可现在所剩时日无多,我只能送大人离开。不过大人也不必担心,我已经找到鬼手,定然不会让大人空手回去。”宋诗白面不改色的说着自己的打算,顺便承接上文,接着诓骗朱樊。
他就算有人帮忙,也不可能知道明家的事。
信息差永远是最好的筹码之一。
朱樊在官场混了那么久,显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觉得宋诗白到现在才与他见面,如果不是因为她不在乎他的生死,那便是她别有目的。可她的目的一点都不难猜。于是,他便顺着宋诗白的话,猛然站起身来,低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离开此处吧。相信姑娘已经安排妥当。”
宋诗白岁月静好、云淡风轻的表情僵了片刻,缓了缓神,方才道:“自然是已经安排妥当。我带您去找人,请跟我来。”
说罢,宋诗白便起身往外走,面上闪过一丝对官场人的厌烦。
当官的,果然难搞。
朱樊也挺直腰背,仪态端正的跟了上去。
他自然不怕对方诓骗敲诈于他,他身后又不是没人护他。
待他们走远之后,躲在寺庙窗户边偷看的人也悄悄的离开此处,去往了明府。
两人走了大段的路,直到走到城内有名的夜市街道处。
宋诗白停在一家牌匾上写着陈记铺子的店铺面前,上前一步,边咳边敲门。
共咳三声,敲三声长,三声短后,铺内便有店铺伙计打扮的人过来开了门。
宋诗白带朱樊走了进去,屋内散发着来自板栗的香甜味。
宋诗白走到用竹片编制的箩筐前,伸手抓了二个,递给了朱樊一个。笑道:“大人,您在此处呆上一晚,明早他们便送大人出城。”
机灵的伙计眼珠子一转,连忙配合自己的主子,恭敬的对着朱樊说道:“对,大人放心吧。我们清风楼办事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
朱樊嚼着香甜的板栗,觉得索然无味。他想了想,忽而道:“如果我三日之后不离开济州呢?”
宋诗白客客气气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顺便询问道:“谢大人的嘱托我是一定要办到的,敢问大人,您身边应该没有能与宗师为敌的人物吧?”
朱樊险些呛到,倒不是因为对方的威胁。而是因为天下共有四位宗师,余国南朝各占二个。余国的两位,一个宗师方秋效忠于皇室,而另一个宗师毛有隐居于山野。如果宋诗白说的是真的,那她这是得到圣上的青睐了?
圣上也想利用她扳倒明家?这关系太远了吧?
等等,刚刚她说国师护她,难道是国师让方秋来保护她的?
罢了,何须浪费如此多的心力。
姑且等到明日再说。如果明日真的被送走,那么他手上的东西也足够对方感兴趣。
“那宋姑娘,明日见。”朱樊似有些不悦,声音冷沉道。
宋诗白心中十分敬佩此人的耐性,想着不愧是在官场历练过二十多年的人,缓缓道:“明日见。”
不过是最后的挣扎,明日便见分晓。
接着,她又给一旁的伙计使了个眼色,让他们看好他。
“您不呆在这里?”伙计低声问。
宋诗白轻轻的摇摇头,本来是打算呆在这里的,跟这里的店主商议一下之后的计划。但她爹那边出现了意外,没有办法,只能先去明府找明映询问一下情况,然后商议对策。
“一会儿回来。”宋诗白道。
离开这家店铺后,宋诗白又走了半里地,来到一户卖酒的人家。她翻墙进入,悄悄的来到此处人家荒废的后院的枯井内。此处是她早些年从明家暗道出来发现的出口,
这些年,她只来过二次。
她呼了一口气,提起了自己十二分的胆量,正要一跃而下。肩上却忽然出现一只枯老有力的大手,紧紧抓着她不放。
“你若是要悄无声息的进入明家,老夫可以送你进去。”
宋诗白似乎惊喜交加,惊讶的感谢道:“多谢前辈,前辈真是个好人。”
从上次与明家暗卫交手就可以看出来,毛宗师是个好面的。他会阻止自己跳枯井,简直是意料之中的事。
毛有心中涌现一种被骗的冲动。
他看了一眼脚边的枯井,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声。
他可不想一把年纪了,还要跟着年轻人一起跳井、钻地洞。尤其是他顶着大宗师的头衔干这种丢人的事,要是让他那些好友知道,不得笑话他好几年。
毛有看向宋诗白,无声的盯梢了一会儿。
宋诗白扬起真诚的笑容。
她可真的没有胆量算计一位宗师啊。
就算换一个不好面的宗师,她也要继续跳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