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是一个有名的商场，和公司相对而立。
许一凡今天心情还不错，别人的风言风语怎么会影响到他。他反思了不到两秒就恢复了原样。他一向就是众人的焦点，要是没人议论他，他倒是浑身不自在了。
而他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他的行为，他一贯这样我行我素。
今天他早早下了班，到对面的商场打包了一份喜欢的晚餐，准备回公司再处理一些琐事。
刚出商场，他便瞥见了公司楼下那道身影。他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周言。
两人隔着马路和川流不息的车辆，遥遥相望。
时间好像停止了。
许一凡一动不动，突然觉得两人的距离很远，远不止一条马路，还隔着四年的时光，还有一场漫天大雨。
周言莫名失神了，脑中一片空白。大雨倾盆而下，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绿灯亮了。她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头顶着书包，迈步走了出去，一路小跑到了对街。
一直跑到了男人面前。
马路很宽，她感觉自己跑了很久。
裙角已经湿透了，紧贴在腿上。头发也被打湿了，水珠顺着发丝地打落在她的肩头。
许一凡愣住了，他没见过这样楚楚动人的周言。
她就这样不管不顾得朝自己跑来，他彻底失神了，定在了原地。
等他反应过来时，才意识到了女人的狼狈。他想帮女人将头发拢到耳后，伸手的瞬间却犹豫了。
周言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
她一步一步走到男人身边。
行动已经反向支配了她的思维，又上前一步，对上男人深沉的眼眸。
“为什么要拦下程方树的晋升？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失言了。
有些后悔。
她好像没有资格询问他，也没有立场。
论公，她是一个外组的小分析师，根本无权过问他和管理层的决定。
论私，四年的时间，他和她早已毫无瓜葛。两人各自脱胎换骨，是最不熟悉的陌生人。
他入职以来，他们只说过两句话，很有分寸。
但是，现在，她就是这样没有分寸得问出来了。
许一凡低头看着浇了一个透心凉的女人，脑子里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雨水依旧滂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湿气，沉默像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两人。
无声对峙了许久，男人终于消化了这个问题。
“好久不见。”他终于开口，却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
周言止住了呼吸，她却似乎听懂了男人的回答。
他果然什么都没忘。
上周的一切，不过是伪装。
他又不是失忆了，曾经的纠葛，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许一凡也终于明白了女人的来意，心里泛起一点尖锐的痛楚，又逐渐蔓延开来，绞杀着他。
他上前一步，两人的距离更近，女人头发滴下的水珠打在他的皮鞋上。
他神情冷淡，尽量克制着快要爆发的情绪：“你冒着瓢泼大雨来找我，就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求情？”
“你以什么身份质问我？你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他太失望了，以傲慢的姿态俯视着女人，出言嘲讽。
周言回过神来了，她唐突了。
可能是今天的一切太突然了，连这场雨也太突然了，激起了她心里的一点脾气。
现在她醒了，全身都因为淋了雨而冷冰冰的。她扭过头，不敢看男人审视的眼光。
“对不起，打扰了。”
她确实没有立场，好好的，发什么疯？
但是她又很讨厌，似乎许一凡每次出现，总是能把她的生活搞得兵荒马乱，也能轻易得把她的一颗心抛得七上八下。
她转身欲走，许一凡怎么肯，一只手毫不犹豫将她拉了回来。
周言一个踉跄，差点滑倒，还没站稳，就听到了男人的质问，有些发狠。
“我让你走了吗？”
“四年不见，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了吗？”
她只好重新站好，平复了心情，开始解释她今天的唐突。
“对不起，我今天听到了这个消息很惊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程方树，但是他对公司的贡献有目共睹，我希望你能高抬贵手，不要为难他。”
短短几句话把男人气得够呛，眼神越发冷肃。
他一步一步向女人逼近。
他进一步，女人就退一步。
到了墙边，周言已经退无可退，头顶传来男人毫不留情的讥讽。
“还真是求情来了。怎么？把自己的功劳让给他还不够，还要为了他来求我？”
“就这么喜欢他？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是不是为了他的狗屁升职，你做什么都可以？”
周言有些莫名其妙，根本听不懂许一凡在说什么。她抬起头，发现两人的距离已经不足十公分。
看上去，就像亲密无间的恋人在缠绵悱恻，互诉衷肠。
然而事实却是剑拔弩张，紧张的情绪一触即发。
幸好此时大雨滂沱，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她深呼吸了两下，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和程方树没有关系。他是公司的得力干将，我不希望他因为一些别的原因导致升职落空。”
男人忽得笑了，周言身上特有的香水味传来，还是他熟悉的味道，他不介意就这样多和她僵持一会。
他根本舍不得放她走，继续挑衅道：“别的原因？什么原因？你该不会觉得是我是因为你——，才拦下他的升职吧？”
周言懵了，她还没那么自恋，当然知道不是因为她。
“没有，我没有这么想。”
然而下一秒，男人却给了好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如果我说，我就是为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