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每年都会召开一次这样的升职评估大会，高层汇聚一堂，对那些即将晋升的员工进行最终的评估与投票。
会议室内的气氛十分正式，墙上挂着公司创始人的巨幅照片，脸上是极具象征意味的笑容，彰显着成功和野心。
长桌上铺满了各种文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严肃的气息。各个部门的高层正在逐一发言，陈述着候选人的业绩。
许一凡并没有太多兴趣。他一面翻着升职陈述，一面漫不经心地听着，思绪有些游离，直到他翻到一页，上面写着。
程方树。
而这一栏的业绩评估上。他发现他们组今年的新业务被算在了程方树的名下。
他虽然刚来不久，但是很清楚，这个项目的实际完成者另有其人。
似乎是有点问题，他微微坐起身，又仔细看了一眼周言的评估情况。这下他赫然发现她的晋升申请被驳回了，理由是成绩不足。
这下他心里瞬间掀起了一阵涟漪，他对这个项目的细节了如指掌，毕竟上周五，他刚刚以此刁难过某人。
女人的能力毋庸置疑，而这个项目毫无疑问是她一手完成的。可现在，这份功劳却被算到了程方树的头上？
会议继续进行着，他的思绪却越来越混乱，手指没意识得轻轻敲着桌面。
他并不想在这种时候横插一脚，和管理层对着干。
而且前两天他才目睹了某人和程方树在河畔亲密得拥抱。
她是生是死关他什么事？
但是接下来的时间，他脸色越来越差，甚至有点坐立难安。
很快，大家讨论到了程方树的晋升申请，周围的人纷纷点头赞同，觉得程方树的业绩表现突出，是公司未来的一个重要资产。
晋升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一个白人男子说完了管理层的意见，扫过全场：“没有什么异议的话，这次的晋升就通过了。”
会议室的气氛很融洽，大家当然没意见，只等着祝贺程方树。
许一凡坐在后排，灯光在他脸上扫过，他忽然打破了沉默。
“等一下。”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他。他刚刚一直沉默寡言，这突如其来的发言让大家都感到意外。
“我觉得这次的晋升有待评估。”
他抬起头，冷静地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主导这次会议的高层身上。
“有待评估？”坐在上首的那个白人男子微微皱起眉头，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年轻的交易员会在这种时刻提出异议。
虽然他有一票否决权，但是没必要真的违逆了管理层的意见吧？而且在最后关头提出来，这样已经有些没了分寸。
白人男子保有体面，礼貌得问道：“一凡，具体是哪个方面你有异议？”
许一凡没有回避众人的视线，他淡然一笑，继续说道：“我翻阅了程先生的评估资料，对其中一个项目有些不同的意见。”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料到会在这种正式场合下听到这样的质疑。
“许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另一位高层打破沉默，试图缓解局面，“程方树是团队负责人，他的升职评述没有问题。”
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许一凡站了起来，他既然出头了，自然不能随意退缩，这会显得他很不专业。
而且这不是他的作风，既然要管，他就要管到底。
他思考了片刻，因为他需要注意措辞，不能把某人牵扯进来。他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提出周言的名字恐怕会对她不利。
有时候有太多人关注不见得是好事。
这时利亚在台下也有些疑惑，上次见到许一凡，他不是这样张狂的性子。
今天这是怎么了？
众人的目光也都向许一凡扫来，只觉得他笔挺得站在那儿，像一柄利剑一样，不像一个成熟稳重的职场人，倒是像桀骜不驯的公子哥。
男人面向大家，终于开口：“介于我刚入职不久，对程先生了解并不充分。但是我做为他未来的business head，我有权提出质疑。”
“我觉得，他做得还不够。”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就要彰显自己的存在感了。”
“太年轻了。如果有异议，为什么不早提出？”
也有人替他说话。
“作为business head本来就有一票否决权。”
“我们公司所有流程公开透明，允许所有人的质疑。”
许一凡对大家的议论充耳不闻，他转向利亚：“关于程方树的升职评述，我希望能和他的上司再核对一次。”
这件事太过蹊跷，他看得出利亚和女人关系匪浅。这份升职评述是需要经过利亚首肯的，这其中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这周一定会给大家一个答复，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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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下午，花街新秀挑战管理层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得沸沸扬扬。
这种事本是极高的机密，但是许一凡的举动太过出格，不用几句话，大家就拼凑出了事件的全过程。
整个楼层都在窃窃私语，感叹着年轻就是狂，敢当众让管理层下不来台，许大公子是头一份。
这下男人更有名了，连带他的身世都扒了出来。
原来是国内来的的公子哥，在辉市一手遮天惯了，把这作风都带到美利坚了。
估计从小到大没吃过一点苦，难怪到了哪儿都是这么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利亚也有些不满，这样做也是扫了她的面子。男人给她发了消息，她一直在开会也不想回复。
许一凡没有办法，只好和她约了一个明天的会议。
事已至此，许一凡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他在自己办公室难得得开始反思。
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做到这个份上吗？
四年前人家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四年后，人家又和程方树双宿双飞，怎么看都轮不到他来管这件事。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人家小两口play的一环，就这样替她出头了，是不是太冲动了？
*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程方树耳中。
程方树震惊不已。
预料中的晋升没来，反而等来了这样一个消息，他只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按到了地上摩擦。
短短几天，他的心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早上还在山顶，现在已经到了谷底。
他的第六感果然是对的，新来的head果然和他不对付！
年轻气盛，以为自己是谁？
一来就拿自己立威？
这样的人根本走不远。
他下午实在没什么好情，办公室都是对他的冷嘲热讽，他不用耳朵都能听得见。于是不到五点，他就直接下班走人了。
*
周言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她很意外。
但是心底里，又觉得不意外。
看来她还是错了，过了这么多年，某些人还是那样无法无天的性子。
没人能制约得了他。
他做事不需要理由，单纯个人喜好就可以毁掉别人的前程。
上次程方树和她说他和新来的head不对付的时候，她就该知道是这个结果。
她很心痛，她搭上了利亚的面子的操守，对两人的升职评述做出了调整。也搭上了自己的晋升名额，只为了大家都有一个体面的结局。
结果，就这样毁于一旦。
程方树千不好万不好，但是他对公司这么多年的贡献是无法抹杀的。今年那个项目，无论算在她头上，还是程方树头上都有一定道理。
只不过公司有奇葩的规定，一个项目只能支持一个人的晋升。
严格来说，她和利亚做的没有问题，最多是牺牲了她的职业发展而已。
现在呢，男人一句话，她白白牺牲了。
整整一个下午，她一行代码都看不去。
七月的纽约，天气异常闷热，她也烦闷到了极点。
*
到了傍晚，暴雨来得毫无征兆。
下午六点，天色忽然暗了下去，红彤彤一片，紧接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窗户外已有成股的水流歪歪扭扭，完全遮挡住了大家的视野。
看来老天也心疼她的牺牲。
终于等到了下班，周言实在没有什么兴致，破天荒得提早下班，关了电脑，往公司外走去。
出了公司大楼，她在包里掏了掏，发现自己忘了带雨伞。
真行，看来老天根本不是心疼她，只是想笑话她这个小丑。
她站在门口，周围有几个她一起等雨停的打工人。倾盆大雨中，天地的界限已有些模糊，远处的高楼在雨中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暗沉沉一片。
整个街道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陷入停滞。
一片模糊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对街，突兀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