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从殿内走出后,总觉得有个身影,在影影绰绰地跟着自己。
她走向往常的小道,回到自己的院落之内后,那明显的目光才得已消失片刻。
看着铜镜中自己的身影,桂香忽然苦笑出来。
没人知道,她原本就是风墨熙手下的一枚棋子。
南浅浅将自己打晕,换掉衣服,虽不是棋局中的一环,却赢在巧妙之意。
“你这般在乎别人,又有谁来在乎你呢?”
桂香抚摸上铜镜中自己的容颜,喃喃自语。
她不过是一介宫女,早年承蒙风墨熙的施舍,在其他贵妃手底下活出命来,也算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应承归顺他名下,为其效力。
左右不过是一个名头,她并未在意。
如若不是别人将自己打晕的这一出,或许再过个几年,死在这皇宫之中,也无人可知。
成为贵妃虽好,却也有坏的地方。
譬如:杀人。
这事换做从前,她未必做得出来。
只是眼下,她不得不做。
“叩叩——”
敲门声响起,打断桂香探寻的回忆。
“谁?”桂香警惕地唤出声。
回答自己的是婢女秋水的声音:“娘娘,是我。”
“进来吧。”
桂香调整好仪态,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消沉。
随着房门被打开,进来的除去秋水,还有个老太监。
老太监手拿拂尘,站在门外,恭恭敬敬地等着。
瞧着这阵仗,桂香已经习以为常。
“陛下有请淑妃娘娘移驾乾龙宫。”
桂香行礼片刻,便让其余在外头守着的丫鬟进来给自己梳妆打扮。
这天色逾黑,桂香边更衣裳,心中纳闷不已。
平常陛下这个时间段已经歇下,今日为何无辜又招人去?
桂香心底疑惑,慢慢产生个不好的想法:莫不是,陛下已经知道我去见过熙王殿下?
怀着疑惑的心,桂香跟随主事的太监移步乾龙宫。
宫殿之内,风墨临早已等候多时。
桂香先行一礼,其余丫鬟太监尽数退下,还有个管事太监,拿着个记事的本子,守在外头。
桂香行着礼,对方没叫自己起身,自己便不得起身。
约莫过去半刻钟后,才听到上头的人道:“别在那站着了,过来。”
桂香起身,眼睫微垂,凝向风墨临轻拍的床畔边缘,向前挪动着脚步。
“陛下。”桂香坐在床畔边,被人顺势搂入怀中,面露娇羞之色。
风墨临抱着怀中人,温存片刻后道:“听闻你今夜去了牢房。”
桂香原本快要沉沦,听到这话,脑子瞬间清醒。
“是、是去了......”
“这夜半三更,你去牢房作何?”风墨临继续循循善诱。
桂香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气息有刹那不稳。
桂香浅笑应对:“牢内有曾经救过我的恩人,我夜间听闻她被抓的消息,心中难免不安,便想着去探望一二。”
风墨临搂着怀中笑意虚假的女人,眼眸中闪过一抹冷意,完全没有初始时的温柔。
风墨临将怀中的人松开,道:“你走吧,忽然没了兴致。”
桂香愣住:“陛下,可是妾身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话?”
风墨临没再说话,桂香只好合拢好身上略带凌乱的衣物,离开宫殿。
待到桂香离开不久,守在外头欲要记事的小厮也离开。
星光的火苗重新燃起,风墨临从怀中掏出那片被撕碎的轻纱,总觉得心底空荡荡。
明明人就在自己面前,为何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难不成,还能李代桃僵不成?
怀着疑惑的心情,风墨临握紧手中的轻纱,合眸而叹息。
“白岩。”
随着一声威严沉吟,从窗外翻身进来一人。
白岩单膝跪在风墨临窗前,等待后续。
“你去查探一下,今夜淑妃到牢中,都去见了什么人。”
“自牢房离开后,又去见了何许人。”
“遵命。”白岩离开后,风墨临却没了歇下去的心思,睁眼久久。
......
桂香满头雾水从乾龙宫回到青鸾殿,将其余人屏退。
轻咬指尖,思绪错杂。
桂香:难不成,陛下已经识破什么?才会引发如此试探?不成,得赶紧离开才好。
可风墨熙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思绪再三,桂香还是觉得先以自己的性命为重,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换上一套宫女穿的衣服。
这是她还未被升上贵妃位置时,给自己特意留的衣裳。
为的就是在危难之时,给自己能有一个行动方便之态。
换好衣服,又收拾些许细软后,桂香背着包裹,小心翼翼地推开屋内的窗户。
窗户的位置,大多没人看守。
奴才和守卫,大都站在门口处,声音轻柔些,不易于被发现。
在这皇宫之内待过几年,对宫中的墙角根处自是熟悉不过。
哪里墙矮些,哪里有通向宫外的狗洞,桂香一清二楚。
本是信誓旦旦能成的事,却在打开窗户的刹那,顿在远处。
一支暗镖刺破她的喉咙,她瞳孔皱缩,看清眼前人的刹那,便向后倒去。
被暗镖刺破的地方,正不断往外涌出鲜血,像翻滚而出的河流般,止都止不住。
桂香眼中透着希翼的光,此刻变成惊恐和不甘。
原先,只要再多些时间,便可以出到宫外,过自己的生活。
虽然知道会有亡命的风险,却不想这样的风险,来得这般快。
站在屋外的人,在里间的人倒下去的一刻,便转身离开。
待到白岩赶来的时候,便发现人已经死了。
将事情禀报回给风墨临,本以为对方会大发雷霆,自己免不了受皮肉之苦。
却不想风墨临依靠在床头,眼皮都没抬动霎那,只回轻声一句:“把人埋了吧。”
不痛不痒,听不出喜怒哀乐。
白岩疑惑:“陛下,她不是你一直要找的人?现在她死了。”
白岩再次强调。
白岩:与其让陛下事后追究,还不如早死早超生,眼下先解决。
风墨临这才抬眼扫他,面上依旧无波无澜:“你想抗旨不尊?”
白岩疯狂摇头。
怎么说,必要时候,他还是很爱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滚下去。”
“得嘞!”接到命令,白岩当即蹲在地上,正就“滚”着出门去。
风墨临瞧着他这难看样,眉头皱着:“行了!行了!走出去吧。”
瞧多听着响动都觉得碍眼。
“好嘞!”白岩果真不滚了,起身麻溜地离开。
待到关好门出去后,白岩不免有些伤怀。
许久不见侯长倾,瞧不着,还怪有些想他的。
有侯长倾在,殿下总不能总逮着他一个人使唤。
这人回来后,干活都快赶上畜生了。
白岩心里苦,但白岩不说。
侯长倾早些年被派遣去寻找宝藏,后面也见过几趟。
事发后,却是一次也不曾见过了。
白岩将桂香的尸体处理掉后,还特意伪造对方投湖自尽的假象。
问题无他,只因皇宫之内各路眼线颇多,不这般做,恐不能服众。
......
皇宫内的消息传得快,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天还未亮便传到南浅浅几人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