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是大半年,又是一年深秋,时蕴照常在鬼市守店,今日知音外出看诊,只留她一人在这,不免觉得有些枯燥无味。
正百无聊赖的撑着脑袋打盹,突然听见门口的铃响,一个激灵便醒了的过来。
来人是个身形颇高的男子,目不斜视,径直朝着她走过来,站在了柜台前。
时蕴定睛打量了他两眼,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想找什么蛊?”
他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她,沙哑着嗓音问:“你是这家店的掌柜?”
时蕴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犹豫着点了头。
旋即便听到了他的一声轻笑。
时蕴终于从脑海中搜寻出了关于这道声音的记忆,当时心下一惊,讪笑道:“时候不早了,店里该关门了,不如公子改日再来吧。”
她东西都顾不上收拾,起身就想走。
可人才到门口,就被另一人堵住了去路。
那人虽也易容了,但透过那双眼眸,时蕴还是能一眼看得出他是蔺奕湘。
前有狼,后有虎。
时蕴讪讪笑道:“真是好巧啊,你们怎么来了?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
祝长晋道:“我们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还打算在这躲一辈子?”
他边说着,边撕下了人皮面具。
蔺奕湘紧接着也撕下了。
两人都朝着他步步紧逼,将她夹在中间。
“哪能啊?我是有想过明年去看你们的。”
“是吗?每年什么时候?”祝长晋追问。
时蕴道:“可能……开春?或者夏初?”
她自己也没具体想过,其实是想回大泽州看望山长,顺便在经过京都的时候,远远看一眼他们。
“既然我们都来了,那计划就提前吧。”
时蕴被两人架着上了马车,两人一左一右的坐在身边,颇有压迫感。
“我们现在就回京都吗?我还没有和知音桑竹说一声,她们要是知道我不见了会着急的。”
蔺奕湘这时才说出了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你当初丢下我们离开时,可有想过我们找不到你会着急?”
时蕴道:“那不一样,我当时给你们留了信。”
蔺奕湘望着她时,眼眸中多了几分淡淡的愁容。
原本那般霁月风光之人,终究也是陷在了感情的泥泽里,比起上次一别,又多了几分倦怠。
眼底无波无澜,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冀,不再似往日般明亮。
时蕴沉默了片刻,询问:“你们是要将我带回去关起来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一路上她不管用尽什么办法,也肯定要离开的。
她是不知归林的鸟,总想去看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被拘束在繁华堆砌的金丝笼中,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喜欢三人不假,但如果是以自己的自由作为交换的条件,她也可以不喜欢。
“不是。”祝长晋道。
他揉了揉眉心,说道:“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我们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一起好好谈谈。”
蔺奕湘紧接着道:“你可以走,可以去看你看的任何风景,但不该是以这种突然失踪的方式。”
时蕴不时点头,乖乖挨训。
蔺奕湘默了片刻,询问:“这件事我有好好想过,你不是任性的人,如果哪天你想离开不跟我们说,那问题就是出在我们自己身上,是我们将你逼得太紧了。”
仔细想来确实是这样,如果他们都不受到身份的羁绊,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能接受四个人在一起,对她不做要求,时蕴也不至于做出如此决定。
蔺奕湘身居高位,位极人臣,又有森严家规,被赋予着厚望,日后免不了要娶妻生子的,他一直希望带时蕴见父母,得到他们家的认可。
但时蕴并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家不似祝长晋的父母开明,是很传统的两个家长,怎么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一个同时玩了三个男人感情的女子?
而祝长晋,时蕴一直觉得,他对自己的感情,像是要溢出来一般,和她所能给予的完全不成正比。
即便心里知道他家人很容易会接受自己,但她一直在回避,她从小无父无母,怕会贪恋那份温情。
至于贺岐,更是不用说。
他贵为天子,传宗接代是他的使命……
时蕴细细摸了摸下巴,突然问了句:“你们是不是想有个孩子?”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住了。
深秋树叶金黄,扑朔朔的往下落,马车行驶过,掀起一阵风,树叶在半空中飞舞,像翩翩的蝶。
时蕴五指紧紧的扣着马车车窗,指尖泛白,青筋虬结。
下一刻,被另一只更为宽大的手掌覆盖,扣住了她的手背。
轻纱帘帐轻浮,露出了一张潮红的脸,眼眸迷离又空洞,两腮若桃李。
身后的人一手扶着她脸颊,指腹陷入她脸颊柔软的肉中,低头啃咬她两腮的软肉,留下一道不轻不重的红痕。
她脖颈微仰,露出纤细的脖颈,发出一声低吟,扣着窗牖的手失了力,垂在窗外。
树叶从她指尖擦过,细微的触感,也能引得她一阵瑟缩。
身后的人刚离开,便又换了一人,将她拉了坐在自己腰间。
时蕴摇摇头,发丝凌乱随着她动作浮动:“不要了,会怀孕的。”
蔺奕湘抬眸望着她,声音悠然:“他三次了,我才两次,阿蕴要厚此薄彼吗?”
时蕴无话可说。
要想一碗水端平可真难。
她靠在他肩头,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会有孕的。”
“嗯。”
时蕴有气无力道:“我是说,你们会有孕。”
“嗯。”蔺奕湘的回答依旧平淡。
时蕴正想着该怎么去跟他们说,就听见祝长晋道:“我们都知道,苗疆有种蛊,名为孕蛊,女子使用后,与之交欢的男子便有可能受孕。
我和他这次来苗疆,其中一件事是为了找你,还有一件事便是为了找这种蛊。”
“啊?”时蕴也不知道这时候自己是被快感弄傻了,还是真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蔺奕湘的声音有些低沉,喘息声很重:“你在惊讶什么?一开始没想过用这种办法,但是……我们太没有安全感了,怕你再次一声不响的离开,但只要有个孩子在身边,你便不会不回来。”
祝长晋从身后揽着时蕴,迫使她脑袋后仰,和她对视上。
“血缘是天生的枢纽,能让很多事情都变得难以割舍。我们之间没有血缘,但可以结下一个有着我们两个人血缘的孩子,贯穿在你的血脉中,自始至终,穷极宇宙。”
回去的路程有十日之长。
两人回京都后,便直接将她送进了宫中。
她刚进养心殿,就看见了正在批折子的贺岐,没有了威胁之后,他也就不用再隐藏自己的实力,那副专注认真的模样,怎么看都很迷人。
贺岐抬眸看向她,盯着她的脸端详了片刻,声音沉沉道:“过来。”
时蕴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说法,笑着迎上前,说道:“陛下好久不见啊,我给您捏捏肩吧。”
贺岐放下了折子,打量她两眼,说道:“你这五天都要留在朕这,捏肩的事之后再说吧,朕觉得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时蕴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当即明白了他话中意思,不禁道:“真的要这么着急吗?”
贺岐道:“我们也不知道你能留在京都多久,自然是越快受孕越好,所以这阵子还是需要你受累了。”
时蕴顿了下,说道:“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我可以多待一阵。”
“一人五天,他们本就已经抢占了先机,朕不能输给了他们。为了皇嗣着想,朕已经将之后的公务都处理好了,腾出了几个月的时间,不能白准备。”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朕相信你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朕有孕期间,你会留在京都,为朕处理公务的对吗?”
时蕴顿感脑袋一阵疼,说道:“陛下,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这不是胡闹吗?”
贺岐道:“朕要做的事,从没有后悔的。朕也说过,你可以去外面闯,但朕这,是你永远的家。”
“好了,朕不想和你叙旧,得抓紧时间才行,毕竟只是概率问题,需要多多益善才好。”
他朝着时蕴伸出手:“过来,让朕抱抱。”
时蕴叹息一声,上前伸手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