淞沪会战之后,侵华日军将原来的上海市立医院改建成了日本陆军医院,成为了日军侵华期间规模最大的收治日军伤病员的医院,因此其警备力量也十分充足,戒备森严。
别看今天海野秀一郎可以在医院大门口肆意打骂那名警卫,那是因为他本身就是驻上海的日军宪兵少佐。
基本上所有国家的宪兵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待遇比一般部队高、权力比一般部队大、也远比一般部队骄横,这也是由宪兵部队的特殊性质决定的。
负责陆军医院警备任务的是日军清江第三守备队的一个中队,虽然只有200余人,但却加强配备了两挺重机枪。
中队长安谷边仓大尉是参加过淞沪会战和南京会战的一名日军老兵,极为凶残。
当他听说自己的部下被一名少佐打了耳光之后,目露凶光,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找那个少佐算账。
虽然他这辈子可能也没机会成为佐级军官了,但是他面对一般的中佐、少佐也并不心虚。
可是当他听说打人的是宪兵队的少佐时,他又冷静了下来,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就这么算了。
虽然宪兵队的人平时对驻沪日军一般的违纪行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如果自己真的惹毛了一名宪兵少佐,那对方想要整治自己还是很容易的。
“这次就这么算了吧,回头给小冢丸放两天假好了。”安谷边仓对自己的小队长说道,“对了,这个宪兵队的少佐跑医院来干什么?探病吗?”
“据说是陪着兴亚院上海联络部的主任来的,不过应该是那个中国籍的副主任。”
“嗦嘎,我听说过那个人,号称财神的嘛,看来宪兵队的人没少从他那里拿好处。你让人把他的车牌号记下来,以后再遇到的时候,还是要注意一点,别给我惹麻烦。”安谷边仓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他不傻。
刘德义此刻正躺在陆军医院的住院部内科病房里面。
他已经清醒过来了,处置癫痫发作对于陆军医院的医生来说并不算什么疑难杂症。
苯巴比妥正缓缓的滴注进他的体内,他虽然有癫痫这个旧疾,但却有很久没有发作过了,就连南侨总会的人都不知道。
吴泗宝嘴里叼着烟,正无聊的在病房里踱着步,他可不在乎什么医院的规定。
转过身的时候,他看到刘德义已经睁开了眼睛,不由的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踏马的,你有这毛病怎么不早说,吓了老子一跳。我告诉你,你这条命也算是老子救回来的,你尽快把你手里的东西交给我,咱们就算是两清。”吴泗宝将烟头扔到地上,狠狠的用脚踩灭了。
刘德义不想和他谈这个事情,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眼前的这个粗货给不了自己。
于是他装作虚弱的样子,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他要等,等到之前自己联系过的那个李事裙从南京回来的时候再说。
吴泗宝见他这个样子,心头不由一阵烦躁,他搞不懂什么是癫痫,什么又是神经系统疾病。
在他看来,病床上的这个人就像医生说的那样——脑子有问题。
“得得得,你就先养着吧,不知道你手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李主任明天晚上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
吴泗宝转身就走出了病房,正在随口叮嘱手下加强戒备的时候,就看见梅机关的西义明夫少尉迎面走了过来。
“西义少尉,你好呀。”吴泗宝是个混人,在他眼里,一个梅机关的少尉虽然权力不小,可是他也并不怎么放在眼里。
“吴大队长,我听他们说那个从南洋来的人被送到了这里,就过来看看,他没什么大问题吧?”
“噢,你说那个刘德义啊,大夫说了,他得了什么癫痫,就是脑子有病。我看留着也没什么用。”吴泗宝满不在乎的说道。
西义明德可不像他一样不学无术,听到吴泗宝的说法,心中更加看不起这个地痞流氓出身的家伙,不过面上却没有什么表现。
梅机关的人都知道,汪伪政府和特工总部取得的成绩,就是他们的功劳,而且现在南京伪政府刚刚成立,正是需要他们引导和支持的时候,因此就相对宽容一点。
“那就好,辛苦吴大队长了,我听李事裙副主任提到过,这个人手里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我们要想办法拿到手。”
西义明德少尉并不打算去见刘德义,既然对方和李事裙联系过,那么就让李事裙去处理好了,反正如果有什么功劳,也不会少了他的那一份。
刘德义感觉自己的头没那么疼了,他现在也不后悔自己干的事情。
那三十万美元被他转进了瑞士银行的一个化名账户,只有凭特制的印鉴才能取出来,至于印鉴现在还在航运公司的仓库里面呢。
他曾经想要跑到美洲去,不过听说华人在那边的地位不高,他的英语又不怎么样,最终还是决定回到中国来。
刘德义当时就想过,只要他拿了这笔钱,南洋诸国他就都待不下去了,重庆方面也不行,那就只能到汪伪政府统治的地方去。
时逢乱世,像自己这种在当地没有什么根脚的人,如果一不小心在当地露了富,那就只能被人当作待宰的肥猪。
所以他当时就一不做二不休,偷偷的整理了一份南侨总会资金往来的清单。里面既有南侨总会向国内汇款的几十个账户资料,也有南侨总会对外采购援助物资的各个商行的资料。
如果汪伪政府拿到这个清单,那么就有可能冻结那些账户里面的资金,查封那些商行,进而掐断南侨总会向国内捐款捐物的渠道。
那将会导致半年之内,南侨总会很难向国内进行大规模援助了。
刘德义打算用这个清单,为自己在汪伪政府换个一官半职,不求多高,能够自保就行。
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在香港转乘的时候,来上海的轮船延期了,陈南生又带了几个人到香港追杀他,吓得他不敢露面。
等他好不容易来到上海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和李事裙事先约好的时间,李事裙有要事在身去了南京,他只好在上海等着。
不过明天晚上李事裙就回来了,他相信对方只要看到自己带来的清单,一定能够给自己安排好退路的,大不了自己再给他送点美元。
刘德义躺在病床上,幻想着以后骄奢淫逸的生活,此时,陈南生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