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酉时刚过,浮屠塔内的天色渐渐被黑暗笼罩之时,一群黑色的飞鸟悄悄地落在了山间的枝头,停止了一天的喧嚣。
三天来荀欢在昏迷之中只说了那一句话,之后便再次陷入沉寂。直到夜幕完全降临,荀欢才渐渐的睁开了双眼。
荀欢刚刚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寻找华服青年的身影,等到荀欢看见华服青年正一动不动的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时候,荀欢才终于放下心来。
见荀欢苏醒过来,孟凡也是顺势收回来正在为荀欢渡真玄疗伤的双手。荀欢挣扎着站起身后,便一步一步的来到了华服青年的身边。
“原来是你!”荀欢看着华服青年,眼中都是透露出了笑意。
华服青年微微一笑说道:“道友果然聪慧,仅凭我的声音便认出了我。”
荀欢笑着摇摇头说道:“我不是什么道友,我是你哥哥。我知道是你,小格。”
听到荀欢的话,华服青年微笑的面容突然停住。随后华服青年轻轻地眨了眨眼说道:“十几年了,没想到还能听到有人叫我这个名字。”
听到华服青年自己承认,荀欢面上的笑意更甚。时隔十五年,荀欢终于在魔界找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弟弟。此刻荀欢的心中满是幸福,能够在找到自己在世的唯一亲人,荀欢就算是陨落在此也没有遗憾了。
荀欢看着艾格,一脸心痛的说道:“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艾格摇头说道:“我并不苦,苦的其实是你。我虽然被带回魔界,但是却被魔天尊者收为座下弟子,过得是人上人的生活。可你现在流落魔界,如今又浑身是伤,还不自量力的以魔将的修为与魔皇斗法,若非你的灵识超过本身的境界。光是战场中的灵压便足以让你的心境崩坏。”
荀欢很是惊讶艾格一眼便瞧出了自己的境界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在自己唯一的亲人面前,就算是所有的秘密都被看穿,又能算的了什么呢?
荀欢先前被花豹魔修的罡风摧残的浑身都是血印,此刻瞧起来确实有些狼狈。不过对于这种小伤,荀欢并不在意。毕竟自己修炼雪莲宝体,本身就要经受各种外来力量的揉虐。经过这次的罡风摧残,荀欢的雪莲宝体也是再进一步。
荀欢伸出手掌对艾格说道:“小格,跟我回家吧。”
艾格听到回家两个字,眼神突然变得木然起来,对荀欢反问道:“回家?哪里还有家?”
荀欢说道:“凡界就是我们的家,你我在一起的地方就是家。我们可以回去重建府邸,以你我二人之力,必然可以重现往日的辉煌。”
艾格摇头笑道:“你难道忘了我如今的身份了吗?我是魔,凡界闻之色变的魔。若是我回到凡界,今后必然会再次招至灭顶之灾。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回你的凡界,我留在魔界,今后你我就两不相欠就好了。”
艾格还没说完,荀欢便一巴掌打在了艾格的脸上:“你说的这是什么狗屁糊涂话?什么叫两不相欠?你我如今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难道要狠心与我两界永隔吗?”
被荀欢打了一巴掌的艾格并没有生气,而是理智的继续说道:“就算我跟你回了凡界又怎么样?难道我是魔的身份能够永远守住吗?只要泄露出去,必然会遭到全天下的追杀。到时候你要怎么办?是弃我于不顾?还是让刚重建的府邸与天下修士为敌?”
说完之后,艾格的神情突然变得落寞起来,随后自嘲的一笑喃喃自语道:“就算是回去了又能怎样?又能怎样?”
荀欢此时也意识到艾格不再是凡界的艾格,即便是艾格还是那个艾格,但是因为魔修的身份,终究是不可能和自己回到凡界了。
荀欢也是怅然的说道:“可是我的父母,你的父母,以及家里的家丁仆役全都是命丧魔修之手。魔修就是咱们家的仇人,可你如今却在魔界,整日与仇人在一起,心中难道不会难受吗?”
“杀人的是魔修,可是凡界的人就全是好人吗?你有没有想过,你我身在凡界,为什么魔修要跨界来抓我们?又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魔界会知道你我的消息?”艾格一连着说出好多的问题,而这些问题确实是荀欢从没有想过的。
被艾格这么一提醒,荀欢也是理清了这其中的关系。是啊,魔修远在魔界,是怎么会专门破界呢?这其中凡界的修士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无论是凡界还是魔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我在凡界生活了十年,可那是在懵懂无知的年纪。从我懂事开始,记忆中几乎都是魔界的印象。所以对我来说,若非有你在,魔界更像是我的家。”
荀欢听到艾格说已经把魔界当成了家,心中简直是不敢置信:“你知不知道魔界一直想打通凡魔两界的界域,意图攻占凡界?”
艾格说道:“这不正好符合你的预期吗?到时候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回到凡界,再建府邸。而且那时候我魔修的身份也不会被人所不容了。”
荀欢吼道:“你知不知道魔修以吞噬修士的仙芽来提升功力?如果魔界攻占凡界,凡界将再无幸存者。”
艾格又是反问道:“那又如何?凡界那些人的死活与你我何干?难道魔界不攻占凡界,凡界就不会死人了吗?”
荀欢继续劝道:“即便是每日都有人死去,但那不过是零星半点的事情。一旦两界开战,将是生灵涂炭。不仅仅是凡界的生灵,魔界也会死伤惨重。难道这些你都不在乎吗?”
艾格摇摇头问道:“你今日如何变得这般心怀天下?忧天悯人啊?那些不相干的人死活与你我何干?只要你我二人平安无事不就可以了吗?”
荀欢说道:“人命关天的事情,在你眼里怎么就成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了呢?”
艾格说道:“如果你真的在乎那些不相干的生灵死活的话,你在万魔窟为什么要杀害那么多的独角魔龙兽?难不成他们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吗?”
荀欢说道:“若是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打穿界域。”
艾格摇头叹道:“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们有破界的能力,无论是否用于破界,你都要杀他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还没有犯错,你就杀了他们?这就是你的天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