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在睡梦中皱了皱眉,意识被一阵刺耳的电钻声硬生生拽了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阳光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劈进她酸胀的眼底。
那些装修的动静却已经嚣张地穿透三层楼板——哐当哐当的敲砸声,简直像有人拿着铁锤在敲她的天灵盖。
“我的舞台…我的奖杯…可惜了……”
顾晚迷迷糊糊摸过手机,抱怨道:
“还不到十点,司夜寒这是在报复我么?!逃也逃不掉,走又走不了,现在连美梦也没得做了,可恶!”
她抓起羽绒枕死死捂住耳朵。
司家这栋别墅的隔音当初不是号称能防炮弹吗?
现在倒好,现在开工的架势,活像要把整个西翼拆了重造。
电锯声突然飙高,她脊椎窜上一阵尖锐的战栗,后槽牙不自觉地咬紧了。
“一定是司夜寒这个王八蛋,肯定是因为昨晚宴会上我让他丢脸了,才想出用这种办法来报复我……”她指尖把枕套抓出狰狞的褶皱。
此时,装修声里突然混进瓷器碰撞的清脆响动,她支起半个身子,看见女佣正端着英式早茶托盘在门口进退两难。
女佣歉意的眼神让她胸口那股邪火突然泄了气,变成某种黏腻的委屈堵在喉咙里。
这栋宅子永远这样,每个人都在完美地各司其职,连折磨人的动静都透着理直气壮的秩序。
她把自己重重摔回床上,蚕丝被扬起的气流里,飘落几粒从她发梢掉下来的亮片——昨夜晚宴上沾的,现在像某种讽刺的彩屑,在阳光里闪闪发亮。
原本顾晚想找司夜寒算账的,可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浴室,顾晚关掉花洒,随手扯过一条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锁骨上,又沿着肌肤的曲线滑入浴袍的领口。
\"终于安静了。\"
她长舒一口气,连续一周被隔壁的装修声吵醒,她的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角了。
顾晚将毛巾搭在肩上,赤脚走到窗前。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库里南缓缓驶入别墅区大门,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那辆车她再熟悉不过——司夜寒的座驾。
与此同时,持续了一周的装修噪音戛然而止,仿佛有人按下了静音键。
顾晚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毛巾,水珠滴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合着这装修声就是专门为我准备的呗!\"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水汽未干的眼眸中燃起怒火。
头发还在滴水,她也顾不上擦干,将手里的毛巾狠狠丢在地上,浴袍带子随意一系就冲出了门。
赤脚踩在微凉的青石板上,顾晚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胸腔里的怒火烧得她脸颊发烫。
司夜寒刚下车,修长的手指正整理着西装袖口,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抬头,看见顾晚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浴袍因为匆忙而微微敞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发梢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司夜寒!\"顾晚在他面前站定,仰着头怒视着他,\"你什么意思?就因为我上次在晚宴上让你丢脸,你就用装修噪音报复我?\"
司夜寒眉头微挑,目光从她滴水的发梢滑到赤着的双脚上,眸色渐深。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大清早穿成这样跑到我面前,是想指控我什么?\"
\"别装傻!\"顾晚气得胸口起伏,\"连续一周,每天准时准点开始的装修声,你敢说不是你指使的?你的车一到,噪音就停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司夜寒的目光在她因为愤怒而泛红的脸颊上停留片刻,忽然转身走向别墅。
\"既然你这么好奇,不如亲自看看我在'报复'你什么。\"
顾晚愣了一下,赤脚踩在粗糙的石子路上,刺痛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司夜寒推开装修屋子的门,阳光从落地窗倾泻而入,照亮了整个空间。
顾晚的怒气在看清室内景象的瞬间凝固了——
水晶吊灯的光瀑顷刻间吞没了来人的身影。
四壁镶嵌的威尼斯镜将空间折射成无限延伸的琥珀色迷宫,每一面镜框都缠绕着洛可可式的鎏金葡萄藤,藤蔓间偶然坠着几颗货真价实的祖母绿,在阳光下像凝固的蝶翅微微颤动。
巴西玫瑰木地板被打磨出丝绸般的光泽,倒映着天花板上手绘的《阿波罗与缪斯》湿壁画。
角落里那架施坦威钢琴通体用白玛瑙打造,琴凳铺着被盗猎者称为\"血羽\"的极乐鸟皮毛——那些羽毛在暗处会泛起珊瑚般的磷光。
镜墙前横亘着一条几米长的扶手杠,黄铜表面蚀刻着《吉赛尔》的乐谱纹样,触摸时会发现每个音符都是细小的钻石镶孔。
原本普通的房间就这么被改造成了一个极尽奢华的舞蹈室。
\"这是...\"
\"你就算把我忘了,总不能连自己的梦想也给忘了吧。\"司夜寒站在她身侧,声音平静,\"这里刚好闲置,采光又恰好符合要求。\"
顾晚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确实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的梦想,上周晚宴后,还梦见自己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准备领奖。
但她没想到他会为她专门改造一个舞蹈室。
\"噪音是因为要赶在你生日前完工。\"司夜寒继续说道,目光落在她还在滴水的发梢上,\"今早是最后的收尾工作。\"
顾晚感到一阵羞愧涌上心头,她低头看着自己沾着草屑的赤脚,浴袍也因为在石子路上奔走而沾了灰尘。
她刚才那番兴师问罪的样子,现在想来简直可笑至极。
\"我...我以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司夜寒忽然抬手,用拇指轻轻擦去她脸颊上未干的水珠。\"以为我在报复你?\"他的指尖温热,与顾晚微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幼稚?\"
顾晚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之间的地板上,形成一片金色的光斑。
她突然注意到司夜寒眼下也有淡淡的青色,显然这段时间他也没休息好。
\"谢谢你!\"她终于轻声说道。
司夜寒收回手,唇角微扬:
\"作为赔罪,不如就跳一支舞给我吧。\"
顾晚惊讶地看着他:
\"现…现在吗?\"
\"有什么问题吗?\"司夜寒看着她羞红的脸,故意挑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