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谊的攻势在几人的意料之外。
众人愣了一秒,蓟珉瑶最先收剑,讥讽笑出声:“谷道友,堂堂飞天榜第六百三十二,输不起便对一个杂役弟子出手,倒也是好气魄。”
她倒不是多乐意给一个杂役弟子说话,只不过两者本就在不同的阵营,赢了逮着机会自然要好好奚落一番。
果然,谷谊的脸色更加难看,目光沉沉的看着拦下攻势的叶长欢,那是外门弟子的服饰,对方表情极淡,缓缓收回目光,将自己赢得赌注收入囊中。
“你你你你,你居然敢对我动手!”
齐瑞回过神,指着谷谊怒不可遏。
“一个杂役弟子,我打了便打了,有何不敢?”谷谊不屑冷笑:“外门的地盘杂役弟子也敢入内,也得瞧瞧配不配,要我说废物就该在废物该待的地儿待着,你以为有个外门弟子的靠山就有多了不起,不过是废物加废物的组合罢了。”
飞天榜前一千就算不认识,也不会不面熟,他没见过眼前的女修,那就说明不是前一千的了,在外门,连前一千都不是,那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小胖子和善的脸上飞快的阴沉了一瞬。
两只带着手窝的胖手扶住腰带,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抖落了两下:“有种你再说一遍!”
谷谊见则叶长欢没动作,以为她是怕了,亏这个胖子还以为对方能给他撑腰。
坦言,他对齐瑞并未有多大的杀意,因为这个杂役弟子不配,就如路边的狗一般,看不顺眼踹两脚的撒气筒罢了。
他还会怕不成?
“说的就是你,还有你身后那个,两个废物!”
“本少爷废物能有你废物!你还好意思说!”齐瑞炸了,指着他骂:
“你可知多少人赌了你赢,原本以为你还算是个天才没想到这么不中用!现在好了,一群人赔了底朝天!你才是废物,还是个赔钱货!打你都不用顾师姐动手!”
他的声音不大,奈何两人的争端导致场面极为安静,是以现场只听得见他的怒骂声和因为太过激动,腰间价值不菲的灵玉灵石敲打在一起的声音。
谁也没想到这个杂役弟子这么大胆,居然敢指着假丹修士就骂。
这么敢骂,他不要命了?
可……
“他说得好有道理。”
“我以为谷谊能赢的,谁知道他的确不中用。”
“莫非是人到中年?天资耗尽了?谷谊不也才二十五吗?”
周围的人低声,只言片语落入谷谊的耳朵里,他阴毒的盯着齐瑞的脸:“你、再、说、一、遍?”
齐瑞双手扶腰:“赔钱货!”
“噌!”
长斧在下一刻挥到他的面前,齐瑞瞪大眼睛:
“你不要过来!”
“你那个靠山不救你!这一斧下去,我便要你半条命!不要?晚了!”
谷谊冷笑连连,直直斩了下去!
此时就算那个女修想要救人也来不及了,更何况那个女修如今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轰!”
一声巨响。
长斧在快要靠近齐瑞两寸之时被一股强悍的灵气推了出去,谷谊反应不及,退后数百步,喉间方才和蓟珉瑶对决时压下去的腥甜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看过去,那气息明明是……金丹!
“都叫你不要过来了。”齐瑞嘿嘿一笑,掏出一个小金牌:
“我乃杂役处遣派而来的要员,外门弟子不可伤之损之,有执事处的令牌在,这位师兄,你被打了,可就不能再打我了。”
“胡说八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个称呼?!”谷谊厉喝。
胖子拍了拍臃肿的肚子,杂役处那寒碜的服饰穿在他的身上也同样烨烨生辉,毕竟绣上去的金线没有一丝杂色。
他把玩着腰间灵玉,漫不经心的吐了几个字:
“不,它可以有。”
众人:“……”
这个破宗门,有灵石是大爷,是它能干出来的事。
“你!”
“谷谊!”
一个声音打断了谷谊的话,谷谊闻声表情一变,回头:
“拓跋师兄!”
这一次,就是叶长欢也猛然抬起头。
入眼的是一位身穿白袍的高大男子,浑身气势凌然,似狂似暴,带着绝对的攻占性,让人下意识的不愿意盯着他的眼睛。
飞天榜第一,拓跋尊!
他并未回答谷谊的话,而是不咸不淡的扫了齐瑞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齐瑞脑内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疼,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齐师弟!”
叶长欢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齐瑞猛然回神,那些刺疼也随着这一声消散无痕,仿佛之前都是错觉!
齐瑞茫然回头。
“坐下继续开庄,可莫要错过了这个赚灵石的好机会。”
叶长欢的声音不咸不淡,齐瑞却像找到了方向:“对,得开庄、等开庄……”
精神颇为恍惚,到最后彻底清明。
拓跋尊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第一次正视眼前的女修。
对方与他对视了一眼,无言之间,什么东西在明潮暗涌。
“拓跋尊!今日的决斗还来不来?内门大比在即,我手下组员多半会回去闭关,若错过了这次机会,日后飞天榜在内门大比之前,便再也不会有变动了!”
对面的山崖上,一个长袍修士笑声得意,与拓跋尊的狂暴的气势不同,对方显然内敛许多,但腰间挂着的银色铁钩上被鲜血日积月浸红的痕迹,却让人不敢生出轻视的心思。
“飞天榜第二,元茂。”
有人出声。
方才赢谷谊的蓟珉瑶就站在他身侧。
听见“比试”,拓跋尊收回目光,冷声对谷谊道:“还嫌不够丢脸吗?回去!”
谷谊听见元茂等人的笑声,脸色涨红:“是!”
两方人马各归各位,叶长欢见新一轮的比试开始,这才反应过来为何极少见在无上台的比试场前一千名的弟子对决。
怕是两大势力各自为营,每次聚集在一起,都是一场事关脸面的争斗。
“是我的错觉吗?”
边上齐瑞甩了甩脑袋:“我脑袋方才疼过?”
“不是错觉。”叶长欢给他解了疑惑:“那是步入鸿蒙境的精神力,百里之内,足矣将一个普通的筑基修士震为痴儿,你身上有执事处立下的屏障,他不可能明面对你动手,用精神力,恰好不留痕迹,无形无影。”
说罢她呢喃了一句:“飞天榜第一,的确很有本事。”
齐瑞闻言的脸白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执事处的这么不靠谱!亏我还交了那么多灵石!”
“怕什么?”叶长欢边催他开庄,边道:“我不还在吗?”
齐瑞总觉得这句话哪儿不对,他下意识的看过去,见那个他以为在外门混得凄凄惨惨的顾师姐抬起头,冲他露出了一个诡秘的笑:
“第一而已,能上去,自然也能把他拉下来。”
他脑内轰的一声,突然后知后觉的想到,拓跋尊精神力已到达鸿蒙境,方才就对他动了手。可他还好好的,是有人给他挡了回去。
而挡下来的人正在眼前。
女修漫不经心的将赢回来的灵石再次放入在另外一个名字上,不在意的道:
“方才我用精神力与他碰了一下,尚且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
这场飞天榜对决的热闹引来了大半的外门,人山人海,齐瑞的周围可谓被挤得严严实实,堆起来的灵石有小山高。
将气氛推上来另外一个高峰。
要知道离内门大比也没有几年了,好些修士都会在这个时候早早准备闭关修炼,以此准备冲击金丹,谁还有心情再斗来斗去?
是以这应当是内门大比开始前的最后一次飞天榜变动,不热闹才怪。
如若不然,齐瑞也不会知道外门凶险的情况下还赶着来。
不过很快,他们的目光就从比试里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了。
无他,只因每次开庄,这个人都能推向赢得那一方,眼力惊人。
最开始还有人不服,拿出两千灵石,冷笑着放在她的对立面,准备看笑话,但第二次开庄,他就跟着和女修放在一起了。
“为何?”
有人问。
回答的人摸一把眼泪:“输了两千灵石,服了。”
“……”
前者拿出一块布递到他面前,怜悯:“节哀。”
壮汉再也撑不住,捻起布呜咽哭了起来,他边哭边道:
“道友,你人还不错,不过……这布为何有股铁锈味?”
“哦。”修士平静的开口:“有就对了,那是我的擦剑布。”
“……”
他还补了一句:“擦完记得还我,我就这一块。”
“……”
他来的晚,衣摆上还有几个被烫穿的破洞,手中拿着一把剑,该是御剑而行停下来,还未来得及放入剑鞘之中。是以壮汉得以看见长剑剑身中间厚两侧薄,剑刃泛着寒光,剑背上却布满了些斑驳的锈迹,以至于壮汉看到剑尾时只能吃力的辨认出那儿还有几个字。
下笔苍劲,该叫——顾斯恶。
另一边的山崖上,谷谊见组员又输了一局,愤慨的开口:
“元茂那一组的又赢了!现在前一千的居然被挤下来二十人,岂不是和咱们赤云盟快要扯平了?该死,怎么会突然崛起这么多人,怕不是有猫腻?”
外门前一千分为两大队伍,一为赤云,二为重霄。
说是分庭抗礼,但一直以来,赤云盟都压着重霄殿一头。
“输了就是输了,不必找借口,元茂此次的确留了不少好苗子。”拓跋尊到不急,反而看向那个手边已经堆满赌注的女修。
“你可知她是谁?”
谷谊不看还好,一看就顺带看到了那个胖子,心情降到冰点:
“方才我特意打听过,那个胖子叫齐瑞,中洲齐家二把手的独子,而今是个杂役处弟子,明明是个修士,却不学无术把生意都做到宗门来了,纨绔子弟罢了!至于那个女修——”
谷谊的表情有些变了:“师兄,那个就是顾斯善。”
“就那个修杀戮道的修士?”拓跋尊了然:“原来如此。”
“之前传来有个疯子在无上台到处找人比试,伤得再重第二日也会出现在哪儿,硬生生做到了半个月不缺席,说的就是她,‘赛阎罗’顾斯善。”
谷谊说着又生气了:
“也是晦气!每次她压赤云的人输,就真的输了!莫不是个灾星!师兄,你可不能把她招进来!左右她的实力顶多往上蹿蹿,九百名上下罢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信命了?”
拓跋尊语气没有起伏,谷谊却感觉到压迫,可他说的有错吗?虽藏着私心,说的也是实话!
下一秒,他就听见自己师兄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你认为一个精神力到了鸿蒙境的修士,在飞天榜不过九百名上下?”
“咔!”
“第五百三十二的段天成将第四百九十八的曾行拉下来了!”
“我赌赢了!我赌赢了!果然跟着押总没错!”
可齐瑞哭了。
“师姐,若是大家都赢了,我裤衩就要被拿出去赔了。”
天知道一开始还好好的,叶长欢赌的人胜算都不大,是以大部分人都押在胜算高的那一方,导致他这个庄家赢得盆满钵满。
但自从发现叶长欢没看走眼过后,一切都开始变了,齐瑞高兴着高兴着,数着灵石突然发现,快要亏本的怨种竟是他自己。
“无碍。”叶长欢笑着道:“这一局我便不赌了。”
“真的!”齐瑞眼睛一亮。
“不过话说回来,顾师姐你的眼神怎么这么好?运气也好,一猜就对。”
“我做事从不靠运气。”叶长欢站了起来,看着站在原地等待挑战的段天成:
“自然也不是因为眼力,只不过实力相差太大,没有悬念罢了。”
她总不可能告诉齐瑞,这些骤然崛起的弟子之中,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这么明显?我怎么没瞧出来?师姐,你这是要走了?”
齐瑞见叶长欢抬脚,下意识问。
就听见叶长欢的声音传来:“看了怎么久我也好奇,我会止步到哪一名?不若趁这个好机会,一一较量。”
她就在崖边,站起来向前走时自然格外惹眼,可她并没有停下,反而走入战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含笑抬头:
“飞天榜第一千零九顾斯善,还请这位师兄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