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名字!”
陈文轩认赌服输,毫不在意身上的血洞,虽不知这名是什么意思,但是夸一句总没错。
毕竟哪个剑修会不喜欢旁人夸自己的剑?
果然,顾斯恶闻言自得的昂首。
陈文轩顺势站了起来战意满满的道:“九宗大比时,你和顾斯善可别连来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届时,我一定不会输!还劳烦你把这句话带给顾斯善,四海之宴的败局,我绝不重蹈覆辙!”
顾斯恶不置可否。
但,为什么要他带话?
那个刀修不是一直都在这儿的吗?
顾斯恶拿着剑回头,微风习习,原本叶长欢所在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周围的地面颇为凌乱,可见女修离开时较为迅速。
顾斯恶抿唇:“……”
扬起的嘴角拉下来了。
……
天罗宗一事奉天宗一手接管罕见的八宗并无异议,南弦宫林愕倒是想要争辩几句,被突然传来的宗主传音打断,听完后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叶长欢在听见“破伤风之剑”后没忍住自己先跑了。
无他,要脸。
她怎么知道当时不过随口揶揄一句,就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天知道在她听到那几个字的时候自己先尴尬得抠地。
索性先走一步。
来时正看见天罗宗剩下的弟子聚在一起离开了此地,领头之人叶长欢到是熟悉。
是梅罡。
那个来时颇为浮躁的少年修士短短十几日消失了一圈,脸色颇为憔悴,眉目却沉静了几分,看见她勾起一个难看的笑:
“何家早已归南弦宫所得,天罗宗大仇得报,我等弟子也不必留下了,今日便要离开。”
叶长欢:“散修?”
“是散修。”梅罡没隐瞒:“我等修为不高,天资也算不上好,各宗没必要自讨麻烦,奉天宗倒是不嫌弃,可除了少数弟子,其余的人都准备一起随我在修仙界闯荡。”
自古散修艰难,背后没有宗门支撑,资源争夺更加残暴凶险,若非天资不行亦或是有家族做后盾,没人愿意选择这条路。
叶长欢没劝他,只是默了默,抬眸拱手道:“一路保重。”
梅罡拱手轻声:“保重。”
他说着想要转身,却还是回头,对叶长欢道:
“顾道友,当初天罗宗被屠,我明明知道你与你阿弟极有可能是别人污蔑,但依旧没忍住迁怒针对你们,到底是我不对。我该当面与你和斯恶道友说句对不住。是我年少气盛,是非不分,急于找一个出气筒罢了。”
叶长欢有些意外他说的话,此时才彻底有种少年有一瞬间彻底长大的真实感,不卑不亢的笑了笑:
“这的确是你的错,不过谁让你还是雇主呢?我对雇主一向仁慈。至于我阿弟,他若是真的记恨你,待他知晓你离开,就是千方百计的也要赶上去捅一剑的,你得当心了。”
梅罡的眼眶红了一圈,临走时对叶长欢最后道:
“顾道友,我昨日梦到了瞿师姐和长孙师姐了,她们骂我去做散修便是去找死,该像其他师弟师妹们一样,大仇得报后去别的宗门,重新开始,我倒是想如此,我身后的同宗们也想如此。”
“可若我们真的去了别的宗门,那还是天罗宗吗?”
他没等叶长欢的回答,走的干净利落,或许他也不需要叶长欢的答案,只不过突然从一个意气少年变成了挑大梁的那一个,队伍之中早已无人能听他发牢骚了。
是以在看见叶长欢时没忍住倾诉而已。
系统自己无聊计算着得失,得到对比和答案后高傲:【你们人类真奇怪,奉天宗总比散修好,这都能选错,真愚蠢。】
叶长欢:“你男主要死了。”
系统:【……】
被提到伤心事的小废物一说一个不吱声。
叶长欢看着天罗宗弟子的身影直到消失,耽搁了些许才找到的云横,拿到了当初组队时应得的佣金,八千灵石。
云横给的爽快,笑着道:“当下顾师弟也来过,原本我想着将师妹的也拿给他代为转交,却不想顾师弟走的太快,没叫住人。”
“他来过?”
叶长欢没想到顾斯恶会先他一步,但并未太在意,取到灵石后直直朝着议事堂的后院走去。
这里暂时是奉天宗修整的地盘,不过奉天宗发扬了宗门出了名的抠搜风格,白日里多半是空的,论谁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总有一堆事等着抓壮丁,唯一还能悠闲无事的,那一定是脸皮最厚那一个。
“什么?什么?!”
本体从奉天宗被撵出来的大汉大嗓门从榻上爬起来:“你也要拜本大爷为师!?”
他对面,跪在地上的剑修坦然的开口:
“我要变强,我要拜你为师。”
仓踽一眼看穿:“小鬼,你不会是因为之前被一群妖兽围起来清剿耿耿于怀,想要本大爷拔苗助长吧?”
顾斯恶并未否定,反而道:“炼虚修士,知道更多的禁术。”
仓踽被气笑了:“好你个兔崽子,本大爷原本以为你是真想学本事,不成想在这儿等着呢?你可知快速拔高修为的禁术,是会付出代价的,一个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神魂俱灭,比你的凶道还要凶险数倍!”
毕竟凶道至少还能凭借自身意志坚定道心,可禁术就是在空中走钢丝,钢丝还带倒刺那种,全凭运气。
顾斯恶抬头:“你果然有。”
仓踽:“……”这是重点吗?!
他突然嗤笑一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你被那群妖兽困住,差一点你就自身难保,更别说去护其他人,所以你不甘,你便想要拔苗助长?”
他声音严肃:“可是顾斯恶,你尚且年少,假丹修为,对着一群同样是假丹修为的妖兽,拦不住护不住才是该的!天才怎么了?天才也是人,天才也有弱的时候!它们欺你年少,焉知若你和它们一样岁数,那些畜牲只怕不是你数剑之敌!”
顾斯恶不言,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只是重复了那句话:“我要拜你为师。”
油盐不进的样子看得仓踽的拳头硬了,讥讽不屑:
“凭什么?之前可是你瞧不起本大爷,不愿做本大爷的弟子的,如今想要回心转意,本大爷凭什么答应你?”
咣当
三颗灵石掉进宫仓踽的铁碗里。
仓踽:“……”
“这是今日的。”
仓踽咽了咽口水:“什、什么意思?”
“只要你收我为徒,每日三颗。”
“……”
“不赊账,不拖延。”
“!”
一双大手牢牢的抓住顾斯恶的双臂,不容抗拒的将他提了起来,那张满是络腮胡的大脸对怼到顾斯恶的面前,眼睛弯得只露出一条缝,笑声震透屋檐:
“哈哈哈哈,小兔崽子,你怎么知道老子天生爱才?果然天才就是聪明,拿捏了本大爷见不得天才落魄,来,爱徒,为师好好看看你这筋骨可有受大伤?可疼了吧?要不为师给你吹吹?”
说着狗腿子的查看了顾斯恶重伤的左手,谄媚的样子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谁是师尊谁是徒弟。
顾斯恶:“……”
他坚定的挣脱开了大汉的“嘘寒问暖”末了再坚定的拉开了半米距离,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没事,你不要过来。”
从狂喜中回神,仓踽笑嘻嘻的抱着铁碗自得,没忘补了一句:“事先说好,本大爷可不会交你什么禁术。”
顾斯恶皱眉:“你不敢。”
仓踽:“本大爷怕仓乾会打断三根大棍子。”
“我不怕。”顾斯恶毫不犹豫。
“你当然不怕。”仓踽嗤之以鼻:
“因为他打的是本大爷!”
“……”
“哼,一个两个不省心,不愧是姐弟,本大爷就知道,都来拜师准没好事。”
顾斯恶抓住了关键字眼:“都?”
“出来吧!别看笑话了。”仓踽敞开了一嗓子。
顾斯恶回头,女修毫无偷听抓包的尴尬,走到他的身侧,对仓踽拱手:“师尊。”
“休要套近乎,之前你可说过,救人管饭,不许赖账。”仓踽不吃这一套。
“此外,都说了本大爷两千岁,不要叫那么老气的称呼,叫大哥!”
他满意眼前的两个弟子,盘腿坐下,开始盘问两人的功法和困境。
这并不像一时兴起,倒像是准备已久。
就如仓乾当初对他所说,什么样的实力宗门就该配上什么样的资源,两个凶道上品灵根的弟子,也就该有一个足矣给两人护道的师尊。
仓踽虽看起来不靠谱,可炼虚修士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说话简单粗暴,好几个困扰两人的问题被他一语中的,真的做到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也难怪那些宗门的天才弟子崛起极快,有前人点拨,足矣让他们少走了好几条弯路。
“你的剑式功法等级颇高,居然到了地级低级,也算是有自己的机遇,不过而今寸步难行,到了瓶颈,并不奇怪。”
仓踽并不会惊讶顾斯恶的功法珍贵,转而又对叶长欢道:“还有你的《千仞诀》,此次彻底掌握了第四式,但现在明明灵气充盈,却不管怎么做,第五式都不毫无进展?”
“兄长知道?”
两人目光专心致志。
“当然知道,本大爷是很蠢的蠢货吗?”他高深莫测:
“你们可知道原因?”
盘坐在他榻下的两人摇了摇头。
仓踽说的是实话,叶长欢的确感觉到第五式太过诡异,之前的刀式虽困难,却不至于毫无头绪。可到了第五式,无论她用了什么法子,都收效甚微。
她越加觉得,仓踽会说出的原因定然深奥不已,下意识的打开留影石好好记下来慢慢参悟。
然后听见这个大汉道:“你们二人的原因都一样,该换刀剑了。”
“……”
“都到假丹了,还用那破刀破剑,啧,真寒碜。”
顾斯恶抱着自己的锈剑:“此剑不破。”
叶长欢皮笑肉不笑,扫了一眼仓踽的铁碗:“一脉相承,彼此彼此,兄长的与我等不分伯仲。”
“羞辱谁呢?”
仓踽站了起来:“别以为本大爷不知道你们话里有话,得了吧,走,为师给你们拜师礼就是了。”
叶长欢反应过来:“兄长早有此意?”
“不然?”
他抬手朝着虚空一撕,扭曲的空间裂缝立刻出现在院子之中:
“你们以为,本大爷为何事情结束了还要本体来此?”
脚步一踏入,再抬头,那些需要他们千里迢迢日夜兼程的路程,也不过眨眼之间。
“这是……奉天宗!”
叶长欢几乎立刻就认了出来。
且此地火灵气极为活跃,让整座山都燥热非常,一座大殿出现在眼前,叮叮当当的碰撞声此起彼伏。
殿上的牌匾明晃晃写着三个字——炼器堂!
“死样,又跑哪儿去?!”
仓踽踏着步子推开殿门。无数敲打着炼器弟子来回走动,热闹非常。
他像是许久没来,拉着一个炼器师就开始震惊:“呀,聂老儿,你还活着呢!?”
身后的两人:“……”
一场争吵不可避免,叶长欢看着无聊,索性盯着顾斯恶自己一颗一颗的数灵石,从那个丑不拉几的乾坤袋里,数了放进另一个。
是打发时间。
但不得不说,比起看两个老汉吵架,看人数灵石好像更有趣味。
连系统也加入这场百无聊赖的游戏,跟着一起数:【三百五十六、三百五十七……两千……五千三百四十八……七千零一……七千八百八十四……七千九百九十五、七千九百九十六、七千九百九十七。】
哒
最后一颗灵石落入乾坤袋中。
顾斯恶突然将袋子一推,推到叶长欢的面前。
“给你。”
天降恶财,叶长欢觉得天降刀子都比这合理。
她狐疑戒备的眯起眼睛:“你莫不是对我起了杀心?”用灵石放低她的戒备心的确高明。
可那是狗崽子身上掉下来的灵石,笑死,从他身上掉块布下来,布还没落地这个人就能察觉捞进兜里,掉灵石?
除了仓踽带来的霉运气,除此之外,绝无可能。
谁料剑修说出的话更加惊悚:
“这是赔礼。”
“我不该说那番话羞辱于你,虽非我本意,但的确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
“……”
叶长欢盯得顾斯恶一顿,摊开腰间的乾坤袋,也摊开另一只手:
“一颗都没有了。”
“没有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