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叶长欢这一击并不能将卜诗怀一击毙命,作为宗门未来的新秀,身上总有保命的法宝,是以青锋挥下的同时,卜诗怀身上爆发出一阵强光。
无形的屏障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待屏障消散,青锋也被震成了碎片。
真正杀死卜诗怀的,是宋宏紧随其后,被青锋裹挟的剑。
这一剑本是要斩下叶长欢的头颅,自然没有收力,卜诗怀反应不及,被一剑贯穿腹部,倒了下去。
“不!回来!”宋宏疯狂的催动自己的宝剑,欲要把卜诗怀带上来。
甚至不惜一跃而下。
才要伸出手,就借着微弱的光看见一只庞然大物,张开了巨大的锯齿,准确无误的把卜诗怀吞入腹中!
“可恶!!”
宋宏目眦欲裂。
卜诗怀是朝阳宗的重点培养弟子,这个身份还不算特殊,毕竟宗门培养弟子就要承担相应的风险,他杀了并不畏惧,可偏偏,卜诗怀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他想到当初叶长欢拿走的剑穗,心凉了个彻底。怒然的朝着叶长欢和顾斯恶的方向:“你们居然杀了她!你们知道她是谁吗?你们怎么敢?杀了她,你们都得死?!”
废话,不杀她,就是他们死。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高台的最高处,还差不远就能登上去,叶长欢和顾斯恶不是不想把这人也宰了,可惜灵气有限,不能再浪费在他身上。
但叶长欢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嗤笑:
“宋道友这话我们担当不起,杀了她的难道不是你吗?”
“你!”
宋宏惊怒。
是了,是他挥出的那一剑,卜诗怀是被他亲手送进蝎子的口中的。
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叶长欢和顾斯恶已经登上了高台。
这里离地面极远,安静异常,连蝎子的影子都没有,高台四周矗立着四尊九头怪兽的雕像,表情各异,或是狰狞,或是威严,目光齐齐对准的是高台中央的棺椁的同时,嘴里携着的巨大铁链也一圈一圈的将棺椁缠绕起来。
而棺椁由上好的灵玉雕刻,极品玄铁铸造,繁复的符纹说不出的怪异,如今紧紧闭合,似乎怕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
当然,在绝对的黑暗的地界叶长欢两人自然不会看得清楚。
他们之所以将所有细节一丝未漏,是因为这上面已经灯火通明。
南弦宫的弟子一人手中拿着一颗巨大的珠子,严阵以待的将棺椁围了起来。
从他们这里看去,只能看到下达指令的人笔直挺拔的背影。
听见动静她冷冷的回头,看见是叶长欢和顾斯恶后惊讶了一秒,冷笑:“卜诗怀和宋宏两个废物,奉天宗的杂碎都斗不过,果然只是虚名罢了。”
是宫叶。
她的年纪不超过十六,已经展现出上位者的威严之气。
若是同为筑基的遇见她,即便修为比她强,也会有些发怵。
可惜她对面的是顾斯恶和叶长欢,前者只对修炼和对手感兴趣,宫叶对他而言,上辈子已经是手下败将,这辈子就不会多看一眼。叶长欢则一身反骨,死不要命。
闻言笑着道:“道友说得对,我与我阿弟不过是两个杂碎,如何能斗得过两位大宗新秀,如今能上来,不过是逃命所需罢了。”
说罢,高台出又上来了一个狼狈的身影,正是宋宏。
宫叶见只有他,又扫了叶长欢和顾斯恶一眼,挑了挑眉,对宋宏似乎多了几分赞许。
宋宏对上那个眼神:“……”
要知道,宫叶虽和他们是同一个阶梯,天赋才能却天差地别,此人压根没正眼看过他们,如今突如其来的赞许,只会让心有余悸的宋宏越加不安。
“这棺椁里面,到底有什么?”
宋宏受不了这个气氛没话找话。
“你想要知道?”宫叶反问,看着眼前封印得严严实实的棺椁,不客气的道:“想知道让你们落霞谷的师兄来打开啊。”
“你胡说什么?!”
宋宏闻言大声:“我落霞谷的人就在此,少胡说八道!”
“胡不胡说重要吗?不管现在这里是奉天宗还是落霞谷,朝阳宗还是天罗宗,此处是我南弦宫先占领的地方,里面的东西,也只会属于我南弦宫。”
宫叶斩钉截铁。
“好大的口气!南弦宫还真的以为自己是第一宗了不成!”
一道灵气朝着宫叶袭去,让在场的忍不住眯起眼睛,反应不及。
“是金丹修士!”
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有不少修士九死一生到了高台,看见这一幕惊骇。
九宗的金丹修士,终于出现了!
“放肆,我南弦宫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一群身影脚尖轻点,快速的踩着蚀骨铜笑蝎的头顶直直落在高台之上,为首之人一掌挡在宫叶面前。
宫叶侧头:“师兄。”
御风而行,真是南弦宫的金丹修士柏嘉石!
不止他一个,随着柏嘉石的出现,最先出手的落霞谷金丹修士伊仇也露出真身,宋宏看见出现的师兄们,找到了主心骨,欣喜的道:
“伊师兄!”
不过眨眼,朝阳宗、奉天宗、天罗宗……九宗金丹修士齐齐出现,气势剑拔弩张,小小一一个高台,出现了不下二十位金丹。
“果然都在这儿等着呢。”
和高台中央完全不符的某个角落,叶长欢边吸收灵气,边开口道。
蚀骨铜笑蝎如此之多,每一只都堪比金丹,他们若是想要硬闯,肯定死得不值当,是以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在等比蚀骨铜笑蝎还多的筑基修士铺路,将那些成群结队的蝎子引到了台下,如此一来,他们谁都保存了最强实力。
“可九宗自己的弟子也在,他们连本宗弟子也拿来当挡箭牌?!”
爬上来了的齐瑞气喘吁吁,惊骇的问。
“那也不尽然,九宗不是最先组队的吗?”
顾斯恶掏出了一堆灵石,挪了一半给叶长欢,后者回答齐瑞的同时,熟练的打了一张欠条塞进他的乾坤袋里。
难怪奉天宗把他们踢去杂役处,废灵根的对灵石灵气的渴求,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以往是按块来计算,如今一次吸纳,都得按堆。
“说到底,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散修中的金丹修士应当也告知过信得过的人。”
钱娢对此习以为常:“修仙界强者为尊,实力不济,总要被当成肉盾。”
戈正信对此深有感触,计算着时日,叹了一口气:“还有三个时辰,化丹城就会消失,我们也会被弹出去,此次之行,受益匪浅,那棺椁之中的机缘,我们只当是开个眼界罢。”
如他所言,截止到现在,他们在化丹城九死一生,皆有自己的收获,譬如他自己,已经练气大圆满,齐瑞练气十层,钱娢只差一步就筑基,叶长欢和顾斯恶更不用说,突破了桎梏,成功筑基。
这样的结果足够让几人各自满意,至于棺椁之中的机缘?没看见被一群金丹修士围着吗?他们一群筑基不全的修士去,还不被捆起来吊着打?
“瀛洲的东西,自然不会有差的。”叶长欢饶有兴致的对顾斯恶问道:
“你可知里面是什么?”
她是问上辈子的事。
可顾斯恶听见瀛洲二字,瞳色深了些,扫了她一眼:“不知。”
“我知道的瀛洲,只有一人。”
指的是谁两人心里都心知肚明。
顾斯恶观察着她的脸色。
可叶长欢面色无异,反而呵呵的道:“彼此彼此。”
如果是顾斯恶语气中还带着一分掩盖不住的厌恶,那叶长欢说起时可以算是风轻云淡。顾斯恶突然想到,上辈子的“叶长欢”知道当初自己的死是孟云卿一手的策划时找到他哭了好久。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如此血海深仇,知道了不该杀之一雪前耻的吗?不过这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他想了想,对“叶长欢”说:“你若真的已经知道了真相如此,那我会帮你杀了他。”
闻言的“叶长欢”哭都止住了,连忙道:“他虽做了伤害我的事,可我相信他不是有意的,一定有苦衷!你不能伤他!”
他:“可是他杀了你。”
“叶长欢”:“我不是还没死吗?”
顾斯恶:“……”
后来,再次听见消息,就是他那个所谓的阿姐和孟云卿再续前缘了,她原谅了孟云卿所做的一切,或者说,无论她的姘头们做了什么,她都能自己原谅,甚至让别人也一起原谅。
譬如自己死后瞧见那人为自己哭了几滴眼泪,听见的却是:
“斯恶,他们知道错了,他们并非有意为之,你也一定会原谅他们的对不对?就当是为了我,你在天之灵,安息吧。”
他安息没安息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时他身上的怨气大到让自己一眨眼回到了现在。
如今这具身体的灵魂换了一个人,明明睚眦必报,但现在他提起孟云卿,他却感觉不到对方任何对孟云卿的怨气。
他想到上辈子的结果,眼皮一跳:
“你不会心悦于他吧?”
回答他的是糊在他脸上的欠条。
和叶长欢笑意阴测的脸:
“下不为例,若是你再想恶心我吃不下饭的话,我一定杀了你。”
威胁意味十足。
顾斯恶拿下欠条,脸色很臭。
却只有他知道,胸口的心脏跳快了半拍。
“谁?!我问你,卜师妹在何处?!”
原本金丹修士出现的九宗,朝阳宗的地方发出一声厉呵,赫然是朝阳宗领队之人的东方寂。
场面一静,所有目光都看了过去。
被质问的修士一抖,金丹修士威压让他的脸色发白:
“当时一片黑暗,我等也看不清楚,只知卜师姐与落霞谷的宋宏一起要击杀两个散修,后来,我们只听见了卜师姐的惨叫……我们也不知她在何处。”
“废物!”
东方寂一掌将人拍出去,面色狰狞。
底下的筑基修士怕重蹈覆辙,有人连道:“师兄,卜师姐不是有魂玉的吗?”
魂玉是指一个修士抽出一丝灵魂之力,灌入特殊的玉牌,从此玉牌就和修士有了联系,只要修士身死,玉牌也会跟着化为碎片。
这种东西就如同把修士剑锋灌入符篆之中一般,吃力不讨好,除了宗门所需留一块之外,别的修士要有,那定然关系密切。
想到卜师姐和东方师兄的关系,筑基修士大着胆子试探了一句。
东方寂闻言,关心则乱反应过来,拿出了卜诗怀的魂玉。
脸色却彻底难看起来了。
“东方师兄?”
筑基弟子问。
“卜师妹的魂玉。”
东方寂的声音颤抖:
“碎了。”
“什么?!是我知道的那个卜姓吗?”
“朝阳宗还有能被东方寂叫卜师妹的?”
“乖乖,到底是谁杀了卜诗怀?莫非是金丹修士?!筑基期的修士中,谁能破开卜诗怀层层防御?”
“莫非是其它八宗出手了?”
一语掀起千层浪。
卜诗怀,他们可太熟悉了,朝阳宗小有名气的新弟子,实力不俗,天赋也不低,没想到居然陨落了。
“怎么可能?!卜师姐怎么可能会死!”
岂止外人,朝阳宗弟子也不可置信。
卜师姐身上不是有宗门的保命屏障,还有东方师兄的剑锋吗?
她怎么可能会死?能杀她的,会是谁?
东方寂身上的气压几乎要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筑基修士难得脑袋转的飞快,看见角落中的叶长欢和顾斯恶,连忙道:
“就是他们!”
“卜师姐当初去追杀的就是他们,而后卜师姐就陨落了,一定是他们动了手脚!”
东方寂红了眼,看见叶长欢,想到对方在寒雪镇时手中拿着他送给卜诗怀的剑穗,怒气彻底爆发,一掌拍过去!
“你们都该死!”
金丹修士一怒,后果可想而知。
倒是叶长欢等人如今对危险的察觉格外敏锐,嗅到气息立马躲闪。
“我要你的命为诗怀陪葬!我要你们生不如死!”
东方寂一击不成,拔出长剑,一剑带着骇然恐怖之气,卷起无数气浪,直冲叶长欢的面门!
叶长欢长刀燃起熊熊烈火,如天上悬日。
可金丹一击又岂是筑基轻易能挡得住的。
但,她也不需要挡得住。
烈火之日被剑势连着刀也碾为碎片。
叶长欢借此已经避开了致命一击,却被气浪震得气血上涌,吐了一口血。
“不好!”
钱娢大叫一声,剑势并未彻底消散,叶长欢还是低估了东方寂的一击,剩余的攻势依旧直冲叶长欢,她避无可避。
于此同时,两道身影动了。
顾斯恶拔出铁剑,眼睛变得血红,一股本不属于筑基修士的气息冒了出来,一个闪现便出现在叶长欢的身前。
与另一道反击一起将扑过来的攻势打散。
对方的手还差三寸就够到了叶长欢的脸,带着丹修特有丹香,一双眼眸中不知浮起多少疯狂,看着叶长欢不躲不闪的目光,嘴角勾起:“原来你躲到了这里。”
他再也不能靠近。
黑衣修士挡在了少女的身前,锈剑隔开了他快要够上去的手,使之不能再靠近一寸。
那个少年棱角分明,明明是只幼狼,眼神却似登顶的狼王,血红的眼珠转动,带着绝对的威严,冷冷的道: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