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川是诸多动画的取景地。
玉子市场的原型是位于京都府左京区出町桝形商店街,差不多就是在鸭川一条附近,不远处便是京阪电车藤森站。市场入口处的小黑板上还用粉笔画着《日常》里的博士。
雪之下恍恍惚惚跟着人群走着,有时候跟错了人群也不知道,自己抬起头,不小心撞到前面地老爷爷,在慌乱中道歉又举目四处寻找着认识的面孔。
她强打起精神,低垂的眼眸却出卖了她,她什么也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管,即便是这样,管好自己如今也变成一种奢侈了。
一切的一切,比企谷都看在眼里,可他又能怎么办呢?
就像大话西游里说的那样,人家郎才女貌,天生女貌,哪轮到你这个妖怪来反对。
江离转学之前,他还怀揣着小小的心思。自己只要一直在远处观察着雪之下就行了,那个高洁,锋利,永远也不会妥协的雪之下。这点心思是多么的卑微而无害啊,只需要汲取一滴甘露便心满意足了。
然而他出现了。江离只要稍微一动作,就可以轻松地勾起雪之下地一颦一笑,宛若一条游鱼肆意快活在雪之下情感的海洋里嬉戏。
他时常能看到课间江离和雪之下讲完话去走廊,雪之下原地坐在座位上突然爆发出巨大动作整理课桌,又恢复正常安静看书的情景,仿佛她先前那副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都是装出来的。
鸭川水纹那层午后闷热中漾出的碎银忽而褪了色,高空游过鲸腹似洁白的积云,好似越过了海面般,将白日拍散了。迟滞的日光闭锁在海藻般富饶的云层里,将阴影纤巧的部份如同浮雕般倔强的突显出来,他感到里面存在着雪之下的身影。
午后的暑气浸的岸边的柳条酽了,叶尖凝着半透明的青色,落下的柳叶飞快的在沉郁的水面上打着旋,沉入水底。水是一片琉璃色。
“江离你之前有来过霓虹吗?”海老名在边上问道。
霓虹的海边都是一道道种满绿草的护坡。
“严格上来说,没有。”江离答道。
“欸?为什么啊,你不是去过很多国家吗?”
江离不去霓虹的原因有很多,诸如不好意思问家里,那个当年寄宿在自己家的小女孩人在哪?害怕人家觉得自己心存歹念。青少年的心理总是像女孩子般羞涩,男子汉的倔强又迫使他不肯像内心的羞涩的服输,于是就这样来回推拉着。
要是像在的话,他想说他在等雪之下带他去她曾经去过的地方。
“忘了。”江离言不由衷。
“这都能忘吗?青春期的男子子真是靠不住啊。”有比滨故意长叹了一口气。
“关我什么事啊?怎么又说起我了?”户部在一旁说道。
“某些人不要对号入座行不行?”有比滨嘟起嘴说道。
“说起来户部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还挺用心的,刚才进玉子市场的时候还注意到车子,帮我挡了一下。”海老名笑眯眯地说道。
户部地嘴巴立刻像鱼儿般敲了起来。
“什么事情都说忘了,故意让人把你当作笨蛋,实则自己根本懒得回答,忘了对你来说大概是最容易敷衍的手段吧。”雪之下突然说道。
“我要是说我记得,那我就必须回答,人总有时候是不想回答问题的,这和不尊重别人没什么关系。”江离说道。
“怎么没关系?是你亲口说要有什么事不要藏着掖着,尽量说出来两个人好好沟通,现在轮到你怎么开始双标了?”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有比滨和海老名刚想出声转移话题,江离突然叹了一口气。
“我一直觉得人和人从来都是不存在完整沟通的,就语言来看,它是个体过去回忆的总结,只是我们生活的环境都大差不差,才勉强聚集到一起。人和人认识,挺难得的不是吗?很多时候真的没必要这样,什么你讨厌我,我讨厌你之类的,有难言之隐什么的都没问题,只要人心是好的,就能互相原谅。”
鸭川是一道河床宽100-200米的河流,到了京都附近,即使是中心位置,也仅仅没到人膝盖处。水流迟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水面铺了层云母般的阴翳。不少光着脚的大学生,将裤管卷到膝盖处,在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去之前,便点燃了手里的仙女棒。
火花飞溅,飞舞的火星在化作夜色最漆黑的灰烬前,如同群鸟离巢般腾起欢快的翅膀。
这里本就是最适合情侣幽会的地方。
白鹭呆立在岸边,望着嬉戏的人类发着呆,晦暗中夹着野草锐利叶子,它收起翅膀纤瘦的身躯,像是预言里的画面似的。比睿三就在不远处。
“那你喜不喜欢这里啊?”海老名笑着说道。
“还行。”江离想说好看是好看,但是太洁净了。寺庙里一千零一尊观音像整齐的排列着,庭院空旷整洁的反而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怪异。
“那你下次可要带着女朋友来看喽,真是的,长这么帅,也不知道哪个女孩能有幸嫁给你。”海老名开了个玩笑。
“和女朋友结婚的时候也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家认识这里酒店的老板。”雪之下漫不经心地讽刺道。
江离脸色突然一变,阴沉下来,停住脚步,脱离人群向快步笔直向着远处走去。他恍然看到了冬天寒冷码头来回交替着妖冶的灯笼,自己那艘感情载荷超载的船只,吃水线正慢慢向着死亡的黑暗之海慢慢沉没着。
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雪之下就在他身后紧紧跟着。
“你来做什么?回去。”他的语气不由得粗粝了半分。喉咙里说着不像是他说的话。
那道娇小的人影颤颤巍巍地站定,极为危险的摇晃了一下。江离忍住了去扶她地念头。
护坡上是幽暗茂盛的夏草,鸭川水流湍急,这里仅剩他两人。
少女茫然的调转了身躯,江离没法再不出手了。
他拉住准备离去的雪之下,对方却一昧地低着头,任由他宰割似的,此时他心中所有的委屈,屈辱,不甘,被冷漠的怨恨如同海潮般,统统爆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