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之下并非是铁石心肠之人。
忠贞,或者说不背叛,这些现代人类易碎心灵所要求的保养品,喜欢把它擅自加到别人身上,又强行要求别人履行。
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不会不产生动摇,只是她习惯性不去想。
用逃避来解释并不恰当,在辞海的定义中逃避指躲开不愿或不敢接触的人和事,然而她根本没有逃避江离,所以道德上的审判也就无从指摘她了。
逛二三年坂的时候,江离主动一人送了一只动物模样的纸灯笼给她们,雪之下吃了一惊。
“别误会,店里就剩下这么两个了,其他都让我搬空了”江离指着身后来回进出装箱的店员说道。
他一进店全部尝了一遍后就是一顿指,这个不要,这个不要,其他的全部包起来。
“家里人多,还有娘家那堆亲戚小孩。”江离对着雪之下一旁的有比滨解释道。
“可是江离你送的都是吃的和玩的啊。”有比滨忍不住说道。
“他们又不缺。”江离笑了笑,“送了也只能堆到家里地下室仓库,还不如送点吃的给小孩,这样还能记得我的好。”
比起送那些大人礼物,江离更喜欢和他们的孩子打交道。
“那我们手里这几个灯笼......”
“没有,我进店的时候就看到墙上的那几个装饰灯笼,买完后我问店长能不能把这几个灯笼送给我,他就给我了。”江离调皮地咧了咧嘴角。
“给我,我来吧。”江离拿过雪之下手上缠绕住线的灯笼,三下两下解完后还给了她。
“江离同学,你刚才是累吗?”海老名从户部的话题里转移出来笑眯眯地说道。
“上午没睡醒。”江离说完打了个哈欠,随后原地跳了跳抖擞精神。
“听你的语气,你大概一辈子都睡不醒吧。”
听完雪之下的话,江离耸了耸肩,表示你随意。
二三年坂保存了许多京都传统的町家建筑,石板路,阳光斜倚在青灰色的石阶上,树荫的尽头连接着店茶汤里氤氲着若有若无的水汽。生长在坡道旁将台阶截去一段的木樨树,挂着蓝色纸带的风铃正打着盹,台阶的石缝里是开着靛蓝色小花的鸭跖草。
女孩子逛街和男人大不相同,是只看不买,店主往往空赚两声吆喝。而男人则是默不作声地听完店主讲解,要么直接抽身走人,要么干净利落地掏钱,像是在监牢里签字画押。
店主们自然知道人群中的金主是谁,带着女孩子的男生的钱总是好赚的,于是他们把攻势转到了男孩身上。
午后地街道没什么人,店主也大概见惯了相似的女孩子,单调的吆喝声渐渐和栖息在树上的蝉鸣声褶皱在了一起。
好热,雪之下心想着,正好看到江离嘴里叼着棒冰朝她走过来。
“要吗?”江离顺手撕开包装袋。
“江离同学,你好细心啊。”海老名正笑着吐槽道,扭头却被迎面而来的户部撞了个正着。
“诶呀。”
户部眼疾手快拉了海老名一把,又悻悻松开,从手里扭扭捏捏的拿出刚买的冷饮。
“别看了,你们的在这。”叶山温和地笑着对有比滨,三浦她们说道,身后跟着和江离,叶山他们跑腿出来的比企谷。
“我要香草味的。”三浦不由分说的拿走叶山手里的冷饮,留下草莓味和葡萄味的。
“那我就拿葡萄味的吧。”叶山不失礼貌地说道,留下了和有比滨头发颜色最搭地草莓味。
“户部怎么你也是草莓味的?”有比滨撕开包装,见户部和她一样是粉色的冷饮。
“要你管,男人吃点草莓味怎么了?我就喜欢吃草莓味的。”户部不满地嘟囔道。
“我也喜欢草莓味的。”江离附和道。
这里的男人都这么有少女心吗?有比滨突然想起,第一天旅行的时候,户部穿了件粉色的短袖。
“太阳大吗?”江离问道。
雪之下摇了摇头。
江离站在日头下轻轻凝视了太阳一会儿,随后飞快地跑远了。不一会儿,他抱着一株巨大的莲叶叶子过来。
“要不要试试?”
雪之下依旧是摇了摇头。
这是他拜托刚才购物的那几家店店主,辛苦采来洗净的,江离撒了个谎。
店主们见是自己的大金主,又见小伙是带着自己女朋友来旅行的,仪表堂堂,态度恭敬,自然是成人之美。
见雪之下不要,江离也不恼,于是自己用了起来。
“要是不嫌弃的话,江离同学,你的莲叶能借我用用吗?”即使是大热天,海老名和有比滨依旧是黏在一起。
“不要。”江离有些幼稚的摇了摇头,坚定的拒绝了。
“欸~真小气。”靠在海老名边上的有比滨有些不满地嘟起嘴。
“就是不要。”江离径直向前,小跑着远离女生。
谁也不明白江离的想法。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了吧。”在江离渐行渐远的背影中,雪之下轻声的对海老名说道。
海老名不语。
“你们女生到底在讲些什么?”户部好奇地过来问道。
“哇,你好烦。”有比滨顿时像炸了毛的小猫一样,推着户部,就连她也变得忧心忡忡了。
“翔,你能稍微离开一下吗?”海老名对着户部说道。
这话的杀伤力不亚于在户部头顶爆炸一颗核弹,他壮烈牺牲在海老名直呼他名字的甜言蜜语与接踵而至的一系列幻想中。
雪之下想她是冷的,阳光如同波浪般,一卷一卷地晒在她头发上,辐射出热意。
那感觉又来了,是江离当初在她家握住她手腕的那一刻,无数小小的鸡皮疙瘩席卷了她全身,她微微颤抖着,身体里仿佛有几百万个铃铛在体内发颤。
小腹像是煮沸了一样,里面蜿蜒流淌着一条发热的泥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