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
亚瑟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她。
他还以为她早被干掉了。
不对，既然她没事，那之前她都在干什么？
对面人全都tp过来了，你还在原地带线补尾刀是吗？
亚瑟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善。
“诶嘿嘿，不小心被摆了一道。”
梅莉吐吐舌头，完全没有要从亚瑟怀里下去的意思，反而还往里拱了拱。
然后被亚瑟无情地扔下来了。
“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梅林，接下来该做什么？”
亚瑟举剑防范对面那个披着爱丽丝菲尔皮的家伙，向贤者梅林问询意见。
塔洛马蒂完全不慌，甚至还有点想笑。
你拿个破铁片子吓唬谁呢？
不过……也许可以这样……
她眼珠一转，眯起眼睛，抿唇，用舌尖舔了舔青紫色的唇彩，心下有了主意。
梅莉面朝下掉落，但还没触地，就炸成一团花瓣，在亚瑟身旁重新汇聚。
“好的，小亚瑟，让我来为你说明情况吧！”
梅莉像个RpG游戏里的剧情Npc一样，一副“和我无关，那是你的事”的架势。
似乎哪里传来了“铛铛铛”的音效。
“首先，你对面的这个家伙叫做塔洛马蒂。她是背教的女恶魔，经常潜伏在人心之中，毒害人们的心智，使他们偏离正道，违背阿胡拉的教义。”
“很不想承认的是，她勉强算是我的同族。所以你要往死里打她，最好给我把她剁成肉酱。”
梅莉恶狠狠地打了两记冲拳，似乎是在说——打了她，可就不能打我了哦？
“哦，对了，补充一下，你们之前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内部斗争，全是这个坏女人指使的。她比摩根还要可恶，请拿出你全部的力气，把她捶到失禁吧！”
“然后……让我想想看……”
“对了，在拜火教神话中，因陀罗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是侵入人们的思想，让他们弃绝正确的信仰和行为的恶魔。”
“而总管「背教」这部分恶性情报的就是你面前的塔洛马蒂。她是七大恶神之一，是变节、叛教行为的人格化神祗,是阿胡拉·玛兹达的死敌。”
“顺带一提，雷电也是她的拿手好戏，她还是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据说，德鲁吉（drujs）才是六大恶魔中唯一的女神。”
“别看我和她纠缠那么久，实际上我全在用幻术逃跑了。”
“聪明的小亚瑟，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梅莉很不负责任地缩到亚瑟背后，然后一连给他甩了好几个增益。
“给你上好bUFF了，快上去消灭她！”
亚瑟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她。
我？
你的意思是，在没有解放态圣剑的情况下，要我一个人去和大神因陀罗的侧面打架？
还把她打失禁？
梅林队员，你是否清醒？
我看你是嫌我似得不够快啊。
梅莉一下子就看懂亚瑟在想什么了。
“好啦，别担心。她也和其他恶魔一样，都不完整哦？要不然也不会需要占着圣杯这个机体不放了。”
“现在的她，身为战神因陀罗的成分可以忽略不计，战斗力全以幻术为主，是和我一样的法师啦！”
梅莉安抚打工人亚瑟反抗的心。
真的吗？我不信。
亚瑟永远没办法忘掉，自己自信满满A上去，结果被立马打趴下的那个下午。
你梅林是什么正经法师吗？看起来柔柔弱弱力气很小的样子，叠加上魔术直接把亚瑟当猪头打。
你都说了对面和你是一样的“法师”，还让我放心？
这话忽悠忽悠别人也就算了，忽悠他？
不好意思，亚瑟不是傻子。他记得可清楚了。
“啊！你那是什么眼神？明明以前还很听我话的，是不是跟瑟坦达学坏啦？！”
“我认为这不是学坏，而是必要的质疑，尤其对象是你。还有，不是瑟坦达，是库丘林。”
“没差啦！快上，快上！”
梅莉用法杖敲了敲亚瑟的脑袋。
亚瑟咋舌，但也只能顺从，提着剑就冲了上去。
见亚瑟真的听梅莉的话冲上来挨揍，塔洛马蒂的笑脸出现裂痕。
搞什么啊，真没意思。
看不到预期之中的场面，塔洛马蒂有些意兴阑珊。
亏她还特意站在这等着，想看一出好戏呢。
算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迎着亚瑟的冲锋，塔洛马蒂不闪不避，张开双臂。
“——————”
亚瑟行至她身前，眼中已失去了神采。
塔洛马蒂将亚瑟拥入怀中，手指在他背上轻佻地摆动。
——————————————
“？！”
亚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这里是……
抬头，看到静谧的天空。
不是暗沉的，而是如此清透、明亮的天空。
空气中也没有压抑的味道，而是充满了正常感的新鲜。
“时间倒流——不，不对，那是不可能的。”
激动的心情马上被按捺下去，亚瑟心中充满了困惑。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记忆到浓重的迷雾包裹周身——便戛然而止。
“……那是？”
亚瑟向前一步，看到道路尽头连通的t字形路口处，走过两个身影。
是远坂凛和以诺修斯。
“御主？”
亚瑟感到些许异常，但来不及多想，便追了上去。
他奔跑到路口，看到两人的背影，想要呼喊。
嘭！
旁边的墙壁被打破，爱尔奎特冲出来，发动袭击。
亚瑟赶紧冲上去，但奔跑到一半就看见以诺修斯侧着脸摘下爱尔奎特的脑袋。
——神情冷漠得吓人。
尽管亚瑟确实不怎么从御主的脸上看到笑容，但他平静时的表情绝不是这样。
此刻，这张脸，居然让亚瑟感到了恐惧。
【看到了吗？】
【那就是他的真面目。】
脑内回旋起恶意的揣测。
紧跟着，梅莉和自己谈话的景象出现在面前。
“光与善的大神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自己愤怒地质问。
无法理解明明有着更好的选择，却将所有人，包括大神自己都置身于危险之中的这种做法，而感到的愤怒。
【这个问题得到的回应是？】
回应是，非常冷酷的，“要对某个人试炼”——这种答案。
仿佛全世界人加起来都不及这一件事重要般，轻飘飘的一句话。
我知道那只是梅林自己的猜想，可能并非事实。
可种种迹象表明，真相离此并不遥远。
【没错，是因为他。】
眼前闪过遍地的蛇，遍地的尸体。
扭曲地抽搐着、涕泗横流想要挣扎下去的人，以及痛苦地了断他们的身影。
【不可计数的，无谓的死亡。都是因为他。】
【都是为了他。】
【但，他又做了什么。】
亚瑟转身，看到站在那里的数人。
“把新都的所有居民全部转移到深山町。”
他作出那种要求。
【将他们聚集起来。】
但结果是——
转眼间，眼前的景象变成了血迹斑驳的卡美洛城。
被啃掉半截身子的人倒在地上，周围干干净净，除了黑色的影子之外，就只有遍布各处的血迹。
亚瑟感到心头发堵。
场景再次变化，这一次是人们被朱枪钉死在地面的景象。
【然后令他们死去。】
无端的指责生根发芽，亚瑟不自觉后退，呼吸渐渐急促。
颤抖的瞳孔中倒映出以诺修斯无表情的脸。
【这都是他的错。】
【就连死亡的解脱，都不肯施舍给他们。】
亚瑟看到，人类的城市被随意摆布、拖拽。
人们慌忙地逃离，最后却无能为力，只能被强行关进圣枪里面。
无数张惊恐不安的脸包围了亚瑟。
不是这样的。
不是的。
这是因为……
阴影攀上亚瑟的面颊。
【这一切都是那个救世主的错。】
【你早已如此认定。】
——思维被不断地裁剪，最后形成畸形的模样。
亚瑟被蛇形阴影笼罩在内。
黑泥，已经在脚边蠕动。
嗯？
那是……自己？
——亚瑟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吸引了注意力。
月光下，亚瑟坐在屋顶，身旁是尚未发狂的库丘林。
“……嘛，反正他肯定是站在人类这一边的吧。”
“这样就足够了。”
库丘林说完，便得意地离开，一副耍帅的样子。
可能是老天看不惯他，他立马踩到了马上就要断裂的瓦片上面，一个没站稳掉了下去。
亚瑟：“……”
跳动的心脏逐渐平静，亚瑟任由阴影把自己囊括在内。
他回头，看到了黑色的自己。
“你是……”
“亚瑟·潘德拉贡。”
冷酷、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响起。
——————————————
在梅莉这边看来，塔洛马蒂现在抱着的不是亚瑟，而是一条黑色的、由黑泥组成的大蛇。
以梅莉自己的判断来讲，亚瑟被黑泥包住，基本就没救了。
她会让亚瑟上去送，并且现在还没转头逃跑，全是因为早就有人预言过会变成这样。
但即便前半部分全部应验，梅莉还是有点忐忑。
拜托，那是莫德雷德欸？
万一她坑自己怎么办？
梅莉对自己在圆桌骑士们之间的风评还是有点数的。
尤其是莫德雷德这个亚瑟的亲生孩子，报复她太正常了。
就在梅莉和塔洛马蒂“深情对视”的时候，黑泥大蛇炸开，露出站立在其中的亚瑟。
铠甲变成黑色，发色和瞳色全都变淡，脸上是和平常的亚瑟的严阵以待完全不同的冷漠。
圣剑也跟着变了色调。
——亚瑟·Alter登场。
塔洛马蒂得意地笑起来。
“一千零一次。”
“我把整个过程循环了一千零一次，才让他的精神变节。”
“意志很坚定，可惜没用。”
“极端化是生物的天性。有人被无意间阻挡一下去路，就在心中想要杀掉毫不相干的人；有人因为别人一句失心之言，就把他当作仇敌看待。怀疑，偏见，恶意。这些东西一旦种下，就会持续不断地干扰人的心灵，使他不能走上所谓的正确的道路。”
“武力压迫也好，用利益打动也好，挑拨离间也好，归根结底都是诱导，基底则是不变的。所有人都是潜在的背教者。就像他。”
“你看，连安哥拉曼纽都在庆祝他的堕落。”
——亚瑟的脚下，黑泥不断涌动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上下跃动。
塔洛马蒂像个高高在上的胜利者，抚摸亚瑟的脸庞。
“你的小红龙真棒?”
“……”
梅莉微笑，就是眼皮子有点不听使唤。
“好了，去把她杀掉吧。我会用幻术抵消她的幻术，让她没办法逃跑的。那之后，我们去找救世主算账。”
“……”
亚瑟瞥了塔洛马蒂一眼，一言不发，手中的圣剑缠绕上漆黑的魔力。
看着这场景，梅莉不禁想起不久之前，莫德雷德那孩子跟自己，还有罗穆路斯说的话。
“想要打败塔洛马蒂的话，就只有这样。一击必杀，绝不给她任何机会。”
“至于你，梅林，父王会变成黑色，那之后……”
“小心被暴揍一顿。”
咕噜。
梅莉咽了口口水，从心地后退。
不过后退归后退，她还是暗地里做好了准备。
用幻术限制我逃跑？
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只不过遭殃的可不是我。
梅莉作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握紧法杖。
为什么梅莉这么肯定不是自己倒霉？
因为她已经发现了，那跃动的黑泥正是在被圣剑所吸引，源源不断地进入到圣剑的内部。
将圣剑的光消耗殆尽——那正是阿胡拉给的机会。
长期处于虚弱状态，圣剑早已饥肠辘辘，渴望收获「血液」。
既然火与光消失不见，那么便填充对应的泥。
——令圣剑长期处于得不到补充的状态，目的就在于此。
如果剑中还蕴藏着光，那么泥便无法进入，圣剑就会失去威力。
但如果剑中空无一物，那么就可以填充进泥，在黑暗的世界里使用出威力巨大的宝具。
果然，在魔力爆发的一瞬间，一直沉默的亚瑟突然开口。
“这是谬论。”
剑被反握，漆黑的洪流毫无预兆地对着塔洛马蒂喷涌而出。
塔洛马蒂脸色一变，想要逃跑，但眼前却飘过一堆花瓣。
她知道，自己的幻术被抵消了。
该死的梅林，你竟然拿我的魔术对付我？
「恶」所构成的光炮将塔洛马蒂笼罩，她立刻感到巨大的痛苦。
塔洛马蒂的身体便是由与这相同的物质组成的，但那又怎样？
没有同源便无法杀害的道理，恶魔们绝不和谐友爱。
“为什么？”
即便到了这一步，塔洛马蒂还是先询问亚瑟，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消融，但却没什么挣扎。
塔洛马蒂也没有挣扎的必要。
她并不是奔着帮助阿赫里曼才出来，因此能接受愚蠢的败北。唯独亚瑟还坚定着意志这件事让她困惑不已。
“你叫我忘记罪魁祸首，反倒对受害者刀剑相向。若是那样，我便落入愚昧，如你所愿作出恶行。”
“我不会受你欺诳。等待许久，为的是将这圣剑的内部充满污泥。”
“即便身披邪恶，也要保持善思、善言、善行——就算并非教徒，也该如此做到。”
“我相信我的御主，因为我亲眼目睹他的所为。而你，可悲的恶魔，想必你从未尝试过信任，只知用扭曲的方式生存，所以才无法想象。你不仅违背阿胡拉的教义，也违背阿赫里曼的‘教义’。你既不是坏到透顶，又和善背道而驰。你的作为既不为了善，也不为了恶，但这种无序最终令你投入恶的怀抱。”
亚瑟面无表情地棒读。
塔洛马蒂放弃了挣扎。
这个时候，她察觉到一个更糟糕，但对她来说反而是喜讯的事实。
——素体，在崩溃？
塔洛马蒂笑了。
她的身体寄宿着她的灵体，所以才异常强大，而身体本身则是由位于暗黑神殿中心的大圣杯支撑着的。
塔洛马蒂被消灭后，依然能回到大圣杯，得到新的身体。
但此刻素体崩溃，意味着源头的大圣杯被毁坏了。
能够接近那里，并且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仅有一个人。
言峰绮礼。
那个男人一直在暗地里平衡双方的力量。虽然不清楚他究竟想干什么，但果然是觉得自己太碍事了，于是选择动手吗？
哈……
我果然没看错人。
言峰绮礼——这个男人和我是同类啊。
这一点，要到自己以个人身份现界的时候，才会体现出来吧。
塔洛马蒂会在地狱里期待着那一天的。
但在最后，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你说得很好。不过，对你的话，我不信。”
“我不信，你能坚守道路，在我背教的塔洛马蒂的注视下保持本心。”
塔洛马蒂轻蔑一笑。
“不过是偷袭得手，可别小看了我。”
她的眼珠死死地瞪着亚瑟，将他的精神裁剪。
最终，她保持着这个动作，消失在一片黑色中。
一直在用幻术干扰塔洛马蒂的梅莉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这样我就不会被揍了吧？
呼，果然，我就说小亚瑟是心疼我的，不可能对我动——
砰！
石块飞溅，梅莉呆呆地看着炸开的地面，张大嘴巴，表情相当滑稽。
亚瑟无所谓地甩了甩手腕。
“不好意思，我被黑泥浸泡过后，就没办法控制自己了。”
“你最好想想怎么和我同归于尽，不然我可就要把你大卸八块了。”
“梅林。”
亚瑟露出放肆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