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茹嘿嘿一笑,干脆就坐着了,脚丫子一晃一晃的,哼起了小曲。
听着怪腔怪调的,在这天色朦胧的早上,竟是异常的和谐好听。
屠宰场是真不适合姑娘家家来,不用进去,溢出来的血腥气和臭气都冲的人睁不开眼睛。
和以往一样,纪茹被安排在外头等着,刘春艳则跟着进去帮忙打下手。
“哟,茹丫头好啦?”
“嗯呐,各位叔叔伯伯早上好。”
这几天纪刚因为闺女病了没来杀猪,屠夫子们见纪茹等在那里,笑呵呵的和她打招呼。
不管做什么,都有一个圈子,屠夫也一样。
大家总是遇到,打得交道多了,也能处出几分交情来,更不乏有那处成兄弟,能守望相助的。
来的路上她娘就提了,她昏睡不醒这几天,就是和他爷爷关系好的海老爷子,带着儿子和孙子帮着杀猪,收拾好给送过去的。
“茹丫头,怎么一醒来就跟着你爹出来跑了?”海老爷子一家来了,一见纪茹,海老爷子咧嘴笑得像个弥勒佛,关心的道,“大好了吗?”
纪茹拍了拍自己的小身板,“海爷爷,别看来我身板小,底子好着呢,一醒来就好啦。”
“那就好,这几天可给你爹娘担心坏了。”
“这几天多谢海爷爷你们了。”
“嗐!这有什么?我和你爷爷是老交情,你爹和你桩子叔也处得亲兄弟一样,帮杀几天猪算什么。”
海老爷子浑不在意的摆摆手,进去挑猪宰了。
纪茹目送他们进去,而后嘴角一点一点收紧。
她爷爷……
三十年前,纪大山带着只有两岁的纪刚逃难,经过距离库南镇十里地的南头村,赶巧救了村长家偷跑到河里洗澡的孙子。
村长帮他解决住所和户籍,买不起田地的纪大山以打猎为生,又开些荒地种菜,就此在南头村安顿下来。
打猎虽然危险,但赚钱还有肉吃,就算带着一个儿子,媒婆也没少上门,不过纪大山态度很明确,不会再娶。
十多年后,媒婆到底还是赚了到纪大山的红封,给纪刚说了上木村刘家的女儿。
等儿媳妇进门,纪大山就作主不再打猎,当起了屠夫,到镇上支摊卖肉。
后来纪茹出生,就干脆买了个带铺面的院子,一家子搬到镇上来住了。
纪凌满周岁那年,纪大山生了场病,病势汹涌,不出半个月人就没了……
纪茹脸色突然白了白,莫名打了个寒颤。
“你这丫头,怎么在这里杵着,早上的风多凉啊,不怕又发热啊?”刘春艳拿着两只木桶出来,正巧看到她冷得打哆嗦,没好气的瞪她。
这丫头真不让人省心,晨风寒凉,也不知道去后院,那里可是烧了十几个大灶。
纪绍抿唇笑了笑,“好久没下床了,这种能站走能走的感觉太好了,我想多……”
什么鬼?
她不过是昏睡了三天,什么好久没下床了?
“哼!我算是知道你爹为何会同意你跟着来了。”刘春艳嗔怪的道。
昏睡三天,说得像三年没下过床一样。
就是个好动的丫头!
还好底子棒,都烧的昏睡了几天,一醒来,马目就生龙活虎了。
“……”纪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那个梦实在太真切,在那梦里,被软禁后,她不停的折腾想跑,后来意外摔断了腿,身体也跟着垮掉,最后两年连坐起身都少有了。
纪茹心里一凛,那么真切,真的只是梦吗?
……
杀一头猪回到肉铺,天刚蒙蒙亮,刘春艳赶纪茹回去歇着,纪茹也没硬撑,回到后院稍微洗把脸,倒床上就睡着了。
她又做了个梦,乱七八糟的,醒来后头有些痛,她自己抬手摸了摸额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发热了。
呆坐一会,她发现刚刚做的梦……只记得乱七八糟的,内容是什么全都忘了。
外头刘春艳喊吃饭了。
纪凌中午是不回来吃饭的,得给他送到私塾去,所以他们家吃饭比旁人早一些。
“茹丫对,以后肉摊上的事,你不要沾手。”突然,刘春艳叫着纪茹说道。
“为什么呀?”纪茹不解。
“你已经十三,是个大姑娘了……以后不准备去肉摊上帮忙,就在后院好好呆着,学女红。”
刘春艳一脸强势。
默了默,纪茹点头,“好,我知道了。”
“啊?”
纪茹这么爽快,反倒给刘春艳整不会了。
她酝酿一上午,甚至还做好了强势镇压的准备,结果就这?
纪茹不知她娘心里的遗憾’,快速吃完饭,拎着篮子去私塾给纪凌送饭。
一路上收到不少邻里的关心。
镇子就这么点大,谁家有点什么事,一下就全都知道了。
到私塾外的时间刚刚好,把篮子给纪凌,纪茹下意识的抬头……
轰!
纪茹如遭雷劈,脑袋嗡嗡作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姐?”一边拿出饭菜一边和纪茹说话的纪凌发现她的异样,轻轻推她一下。
“啊?”
“你怎么啦?”
“没事。”
纪茹摇头,看一眼纪凌,又去看那门联。
还、还是认识……
“姐,你真的没事吗?”
纪凌用手背在纪茹的额头上贴一下,又放自己额上试了试,“没发热啊,怎么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纪茹表情僵硬,用力都扯不动嘴角。
她家弟弟不愧是读书人,发热能和见鬼扯到一起,实则,她这心情确实像见鬼了。
想到这,纪茹又扭头看一眼……
淦!
这私塾大门有问题啊。
她怎么会认识这私塾牌匾上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