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太子听说徐望月明日便着急出嫁,心里瞬间明白,这是想要以外嫁女的身份逃脱徐府罪责。
他想到裴长意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气便不打一处来。
竟是因为自己,才救下了徐望月?
可笑,实在可笑!
他心中越想越烦闷,再看了一眼身边如木头一般的太子妃,更觉得躁郁难安。
一怒之下,便又去了倚香苑。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方可解他心中困惑。
就着白芷的手,太子已是喝下许多酒,心情也渐渐舒缓了许多。
裴长远突然跪倒在他眼前,他恍惚了一下,挥了挥手:“这不是裴家的二公子,你方才新婚,怎么就来倚香苑寻欢作乐?”
听到新婚这二字,裴长远面色一沉,眼底掠过一抹恨意,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
“旁人不知,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吗?我这所谓新婚,全是我那兄长算计!”
裴长远自从和王家千金成了亲,便未曾进过她房中,当夜便离开了定远侯府,在倚香苑包了一间厢房。
王尚书自觉丢了脸面,三朝回门就将王家千金接了回去。
他在倚香苑苦等太子殿下多日,今日总算等到他来了。
他不断地给太子殿下磕着头,语气着急:“殿下,求求您帮帮我。”
太子轻晃着酒杯中的清酒,用力捏了捏杯壁,感受到瓷器破裂的触感。
清冽的酒香自他指尖溢出,他冷笑一声:“你未曾听说吗?他们二人厉害得很,就连本殿下都不曾放在眼里,你让我如何帮你?”
裴长远自然是听说了,太子殿下想要求娶徐望月,连圣上的旨意都快请到了,却不想徐望月竟有一封和陆遮的婚书。
这几日汴京城里都传遍了,都夸徐望月为了平民书生,敢拒太子婚事,实为女性之楷模。
裴长远却是越想越气,若无裴长意从中作梗,他当日已娶到徐望月。
就算有婚约又如何,生米煮成熟饭,还怕她跑了不成!
听闻太子求娶徐望月,裴长远心知肚明,那不过是太子殿下为了出口气罢了。
像徐望月这样的女子,对于见惯风月的太子来说,实在太寡淡无味。
裴长远轻轻拍了拍手,三四个妖娆的美人鱼贯而入,纷纷围在太子身边。
不等裴长远开口,她们捏肩的捏肩,揉腿的揉腿,很是乖巧地伺候起太子。
太子没想到,裴长远这般了解他。
这几个美人,从长相到身段,都是自己所喜欢的模样。
他一手搂着一个,纤细的腰身一掌可握,让他爱不释手。
太子挑了挑眉看向裴长远:“你想要本殿下帮什么忙?直说吧。”
裴长远也不客气,一字一顿地说道:“裴长意可以从我手里抢人,我也可以。求太子殿下帮忙,明日我要抢婚。”
太子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向裴长远,眉眼间闪过一抹厉色:“你可知那纸婚书圣上已经过目,虽不是他亲自赐婚,可你若是抢婚,传到圣上耳朵里……”
后头的话,太子并未说下去。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若是明日有人抢婚,又算是什么?
这婚事,并非是圣上赐婚。
徐望月小娘亲笔写下的婚书,又能约束得了谁?
太子的酒突然醒了一半,仔细看着跪在底下的裴长远。
这婚事圣上已是首肯,还把自己招进宫中,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他自然是不能抢婚,可旁人为何不行?
若是徐望月最终也没有嫁给陆遮,那自己便也不算是那么丢人。
太子想明白了这一节,唇角缓缓浮起一抹笑意,淡定地看向裴长远:“我倒是不知那徐望月到底是什么天仙一般的人物,裴家二公子见惯了娇滴滴的美人,却为了她如此茶饭不思?”
裴长远闻言,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也不知为何,打从见徐望月第一眼起,就好像被勾了魂,心中对这小白兔念念不忘。
他摇了摇头,文绉绉地说了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话音刚落,和太子一同爆出一阵大笑。
这种话莫说是太子不信,裴长远自己也觉得可笑。
他对徐望月何谈是什么爱意,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占有欲罢了。
再加上那日,他亲眼瞧见徐望月和裴长意之间的亲密行径,就更让裴长远坚定要娶她为妻的信念。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裴长意把徐望月也抢走。
这世上的好事,总不能让他裴长意一个人全占了吧?
裴长远和太子互相对了个眼神,一拍即合。
如今徐府已是名存实亡,只等着判决书一到,便要立刻抄家。
明日,徐望月从典狱司出嫁,直接送去陆家。
这一路上,由裴长意亲自送嫁。就算太子出手,他们怕是也抢不到人。
裴长远和太子合计好,决心在陆家抢人。
第二日一大早算好了时辰,裴长远又穿上当日定制好的衣服,喜庆洋洋,带着一整队人吧,往陆家赶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花轿出行。
却是从典狱司,一路往定远侯府而来。
红玉越走,越觉得心惊肉跳,心里头闪过许多念头,最终定格在裴长意身上。
她此刻看着裴长意,只觉得他犹如天兵天将下凡,要救她家姑娘于水火之间。
从前她就一直很崇拜世子爷,却没想到,他为了姑娘能做到这一步。
花轿缓缓走过定远侯府,却未曾停下。
红玉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花轿究竟要往哪里去?怎么到了侯府也不进去?
她实在按捺不住,轻轻拍了拍轿身,压低语气问道:“姑娘,我们此刻不是去陆家吗?世子爷究竟要把你带去何处?”
红玉没想到,轿子里的徐望月语气十分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轿子为何没往陆家去。
徐望月只轻声说道:“只要世子爷在,你就别怕,跟着走便好。”
喜轿从定远侯府门外路过,在后头的巷子缓缓停下。
听见外头吹吹打打的声响,一间漂亮的大宅子,缓缓打开门。
一路小跑着出来的,竟是一身华服的林翠儿,笑意盈盈,她身后跟着的是一身常服的陆遮。
红玉张大了嘴,几乎能往这嘴里头塞下一枚鸡蛋。
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见马上的裴长意轻巧下马,脱去身上官服,竟露出一身通红的喜服。
裴长意回过头,见红玉愣在原处,眼底浮上一抹笑意:“还傻愣着做什么?扶你家姑娘出轿。”
红玉怔愣了两秒,用力点头:“是,世子爷。”
徐望月缓缓走下轿子,便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裴长意掌心的温度透过嫁衣,缓缓传到她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透过红盖头,丝丝缕缕往她鼻尖钻,让人一阵心安。
她脚步缓缓一滞,听得头顶响起裴长意沉稳的声音:“今日便是你我,大喜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