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六品和戎护军,人人敬仰的女诸葛,肚子里怎么连这么点墨水都没有?”
沈无忧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自从对苏墨玉女诸葛的滤镜破碎之后,她越发觉得,苏墨玉平庸得让她瞧不上眼。
而且,她也想不明白。
就苏墨玉这样的资质,究竟是怎么成为有口皆碑的女诸葛的?
她背后,是不是还藏着高深莫测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真谋士?
这一点,沈无忧目前还无从证实。
她只知,苏墨玉和宫里的那位贵妃娘娘林如意关系匪浅。
至于其他信息,她暂时还未能得知。
“小姐,时间快到了!你还有两个花灯未解,可需我拿着这花灯,去问问旁人?”秀儿着急地推了推沈无忧的胳膊,她很想尝一尝醉仙楼的桃花酥。
规则上说了,只要过了第一轮,人手一份桃花酥。
“不需要。”
沈无忧回过神,低头看向第二个灯谜:有声有色。
她几乎没有犹豫,提笔在灯面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个“黯”字。
“黯”由黑和音两部分组成,刚好有声又有色。
裴行止偷眼看着沈无忧的解谜速度,暗暗称奇。
纵观满场的参赛者,能够像她这样快速答题的,寥寥无几。
沈无忧无视了裴行止的视线,垂眸默念着第三个灯谜“淑女才子并蒂莲”。
这一回,她又是不假思索地在灯面上,写上一个“好”字。
“好”由女和子两部分构成,这两字并肩而立,刚刚好构成了淑女才子并蒂莲的意境。
“行止,为何沈无忧的灯谜那样简单?”
苏墨玉见沈无忧解谜那般迅速,心里莫名涌出了阵阵酸意。
裴行止瞄了眼苏墨玉之前的两个灯谜,淡淡地说:“我倒是觉得你的灯谜更容易一些。‘大’字加一点,七岁小儿都知是‘太’字。”
“行止,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为何处处要同我唱反调?”
苏墨玉越发不爽,那双光秃秃没几根睫毛遮挡的犀锐眼睛里,骤然现出一抹怒气。
“你是知道的,我的情况和护国公嫡女是没办法相提并论的。我自小就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每一份荣耀,全是自己挣的。而她,仅仅是因为生在了护国公家,一出生便含着金汤匙。想必,护国公给她请的夫子也是京都城最为顶尖的。”
苏墨玉不肯认输,将自己文采上的欠缺归咎为家庭环境的问题。
“在我心中,你才是最好的。”裴行止寻思着苏墨玉确实没有沈无忧那样的优越家庭背景,她能识得几个大字已经相当不错,但事实上,她还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军中人人景仰的女诸葛。
想到这里,裴行止对苏墨玉的态度又柔和了不少。
他接过醉仙楼掌柜递来的桃花酥,给苏墨玉递了过去,“此生能得像你这样文武全才的夫人,夫复何求?”
“夫君,能够嫁给你,是我三生有幸。”
苏墨玉甜丝丝地靠在裴行止身上,那双锐利地眼还不忘向边上的沈无忧发起挑衅的信号。
沈无忧被这两人肉麻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想着离他们二人远一些,但身前身后,已然被乌泱泱的人流围得水泄不通。
无奈之下,她只能强忍着想吐的冲动,全当没听见这两人的话。
“秀儿,桃花酥给你。”
沈无忧拿到了桃花酥,第一时间给秀儿递了过去。
秀儿馋嘴,想必是馋这桃花酥很久了。
“小姐,你也尝尝?”
醉仙楼的桃花酥是最近这一个月新出的糕点,据说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吃上一口满嘴都是桃花的淡淡清香。
除却定价贵了些,便没有其他欠缺的地方了。
沈无忧微张檀口,浅尝了一小块,忽然觉得这味道很是熟悉。
“奇怪,总感觉之前吃过...”
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这才记起她被收押监牢的当天,采花贼曾带着食盒前来看她。
“怪不得!”沈无忧又捻了一小块桃花酥,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心里甜蜜蜜的。
醉仙楼顶楼,顾景炎站在窗边,目不斜视地看着在人群中如同猫咪一样小口吃着桃花酥的沈无忧。
他记得探监之日,她说过一句“桃花酥不错”。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将今晚第一轮的奖励换成醉仙楼的招牌糕点桃花酥。
“王爷,您为何总是盯着沈姑娘看?恕我直言,这位沈姑娘虽才貌双全,但她毕竟是有家室的人。王爷若是沉沦于此,恐污了一世清誉。”云清察觉到顾景炎的视线几乎就没有离开过沈无忧,心下多少有些不快。
毒医门下弟子若干,皆随了毒医吊儿郎当的性子。
唯独云清这一棵独苗苗,古板严肃,最守规矩。
也正是因为如此,久而久之,云清便成了龙泉山庄的门面。
“我不盯着她看,该盯着谁看?乌泱泱人群中,只她一人亮眼,难道不是?”
顾景炎不疾不徐地收回了视线,他确实挺欣赏沈无忧的,她不仅漂亮,还很聪明。
考虑到两人之间有过夫妻之实,顾景炎也是做好了对她负责的准备。
不过沈无忧说了,她并不需要任何男人对她负责,她只需要能够和他并肩作战的盟友。
说实话,这句话挺触动他的。
他顾景炎也并不是花心之辈,对于娶妻成亲也没有什么兴趣。
但是他还是挺希望,能够多上一位总能给他带来惊喜的盟友。
云清挠了挠头,小声补了一句:“说的也是。这场上,确实属沈姑娘最为亮眼。”
“这不就得了?”顾景炎挑了挑眉,继续肆无忌惮地盯着沈无忧。
经过第一轮比试,原先的百名参赛者,只有三十名进了第二轮。
让沈无忧倍感诧异的是,苏凌竟也进了第二轮。
秀儿瞧见苏凌,气不打一处来。
她噘着嘴,一边往嘴里塞着桃花酥,一边忿忿不平地吐槽:“这苏八蛋才被打了三十板子,怎么这么快就生龙活虎了?”
“他是女诸葛的胞弟,还是南中大将军未来的小舅子,你说,谁敢真打他?”
沈无忧早就得知了官场之中的这些弯弯绕绕,因而苏凌受罚的时候,她倒也没想过让官差们往死里打。
“可是他差点儿害得小姐你含冤入狱,我咽不下这口气。”
“他的脸面反正是丢尽了,这账咱们留着慢慢算。”沈无忧的情绪一直都是淡淡的,其实在她看来,除却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她甚至都没有将苏凌这号人物放在眼里。
若不是这跳梁小丑非要找她的麻烦,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他。
“我还听说,苏凌昨夜找到了太后娘娘走丢的爱猫,圣上龙心大悦,又允了他春闱的参考资格。”
“不过是一个考试资格罢了,不碍事。”
沈无忧寻思着,这朝堂上,已经有了个绝世草包苏墨玉。
若是再来个草包弟弟,这苏墨玉和裴行止二人迟早会被殃及。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有些事确实不能只看表面的风光,有时候风险总是隐藏在风光背后...
第一轮比试结束后,很快便进行了第二轮。
第二轮还是猜灯谜,不过改成了抢答模式。
这一次,三十名入围者被请到了看台之上,苏墨玉的脸上多了几分傲气之色。
苏凌一如苏墨玉一般,眉宇间透着志在必得。
事实上,苏家盛产草包。
若单凭苏凌自身能力,绝对不可能站在这高台之上。
他今儿个能站在这里。
还要得益于他身边的那位寒门学子。
苏凌睨了眼沈无忧,眼里藏着一丝不屑,“一介女流之辈,也敢上台抛头露面,也不知是不是存了勾引人的心思!”
“女诸葛,你弟弟这是在内涵你?我已嫁做人妇,偶尔抛头露面并无不妥。倒是你,云英未嫁,你弟弟这么说,实在是没给你留面子。”
沈无忧自然不肯吃这个亏,转头将苏凌所言当成是他在内涵苏墨玉的。
苏墨玉狠瞪了她一眼,仰着头,正气凛然地道:“我与寻常女子不一样。我是我大天朝的六品和戎护军,若国有难,我自当冲在最前线,为护佑万千百姓而战!”
“女诸葛这般心胸,实在令人佩服!你这么说来,倒显得你弟弟目无远见了。”沈无忧随口又将矛头引到了苏凌身上。
“你!”苏凌的一张脸被憋得通红,他不仅胸无点墨,甚至还没有他姐姐的一半口才。
对上沈无忧,自然只有被怼得毫无还嘴的余地。
“咳咳...比试场上,还请诸位保持安静。”
宣读规则的老头儿见场上的参赛选手起了争执,忙上台转移了话题,“诸位,第二轮比试正式开始,率先摇铃者答题,其余人等不得提醒。”
闻言,沈无忧立马抓住了手边的细线,原想着等老头儿一开口,第一时间摇响铃铛。
不成想,苏凌身边的寒门学子竟撞了她一下。
如此一来,她的速度便比苏墨玉慢了一拍。
苏墨玉得意地看了眼沈无忧,她在台上可还有两个帮手,沈无忧根本不可能抢得过她。
楼上,顾景炎见苏墨玉抢了题,即刻同身边小厮耳语了一句,并将手中纸条递了过去。
小厮得令,即刻下楼,同高台上宣读题目的老者耳语了两句:“东家说了,只要是苏墨玉姑娘抢到的答题权,就换成纸条上的题目。”
“明白。”
老者借着宽大袖口的遮挡,瞄了眼纸条上的题目,而后面不改色地看向苏墨玉,道:
“这位姑娘,请听题:生在半腰处,皮毛齐全,长约五六寸,万子千孙里面包。”
“这...”
苏墨玉站在台中央,脸上神色愈发古怪。
什么东西能生在腰间?
还什么皮毛齐全,长五六寸的...
她蹙着眉头,清了清嗓子,狐疑地看向老者,“先生可否重复一遍?我没听清。”
“生在半腰处,皮毛齐全,长约五六寸,万子千孙里面包。”老者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又重复了一遍。
苏墨玉的脸颊越来越红,如果说前面三句的指向还有些模棱两可,最后一句“万子千孙里面包”可就太过明显了!
“姑娘可有了答案?若是答不出,可选择弃权。”
“谁说我答不出?”
苏墨玉确实想过弃权,无意间对上沈无忧好整以暇的双眼,终究是没能沉住气。
再加上她在军营中也待过一段时间,一度以女儿家的小家子气为耻。
停顿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用从容不迫的语气说道:“答案是子孙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