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医院的九号病房内。
车灯的光亮以及周围建设工地中发动机的轰鸣毫无规律地“闪烁”在房间内,让人不得任何安生。那昏睡着的零也就难怪地被弄醒了,眼前的模糊逐渐褪去,渐渐看清楚了那熟悉的天花板。
“我,竟然还没有死。”
零的身体也慢慢开始恢复知觉,而随着这而来的,则是如针扎般的头痛。无数的记忆重新涌入自己的头脑,然后构建出属于自己的事件逻辑:
在掉入那直通NERV最底层的坑洞之中后,整台零号机一下子坠落在那通往最终教条的铁桥上。零顾不上多余的疼痛,便立马驾驶着零号机向着最终教条前进。可每走一步,心锁都在向着自己发出警告,向着她释放着深入骨髓的虐待。忍着疼痛,她用零号机身上配备的切割器将那最终教条的大门切开个刚好通过的口,一进去便就看到了那胸口前插着朗基努斯之枪的,被砍断双脚的白色巨人,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胸前的那把枪正是她现在所需要用的。零号机向前走去,可靠得越近,心脏就跳得越快速,心锁所散发出的背德感就越重,尤其是当它接触到枪柄时,零竟突然吐出了鲜血,整个人甚是无力地倒了下去。
“嗯啊——”零喘着气,嘴里痛苦地呢喃着立起身来。她的手掌在胸口,竟被那极具跳动的心跳带动着微微颤抖。她咬着嘴唇,用那唯一能抚慰自己的双手重新握住两个操作杆。
“咕咚~”朗基努斯之枪从白色巨人的肉体里被拔了出来,那白色巨人双脚瞬间重新长了出来,砸进了地下的LcL溶液的池子里。零号机又回到了那洞口的正下方,做出了投掷的姿势,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数据发给你了,可以开始了,零。”插入栓内的通讯器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伊慧美子,同时屏幕前也显示了地面上的情况和瞄准数据。零深呼吸了几下,在疼痛中恢复自己该有的冷静,随后便推动了操作杆。零号机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便举着枪向前跑去,在距洞口中心不远处单脚扎定,运用身体向前倾的惯性和手臂的力量将枪投了出去,后脚再向前一踏使机体保持平衡——一次完美的投枪完成了。
脸上不停留着虚汗的零继续盯着屏幕里显示的景象,她在坚持着,坚持着一定要看完什么东西。只见那天空中的红色波纹一下子消失不见,无数漂浮的物块都掉落了下来,再看美子传来初号机和四号机都同时失去动力的视频。
零终于松了口气,向椅子后背靠去:
“成功了,藤野君。”零拿起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抚摸着后面的字迹喃喃道,但当她将其翻了个面,那光滑的正面便倒映出了她的容颜,这让她有些愣住了——她的笑,轻松不刻意的笑颜。
心锁,被彻底解开了。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她将手又放在自己的心上体验着,没有过分地跳动,也没有死亡的威胁警告,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病房里的零正将手深入到内衣里,重新放在自己的心上,闭上眼,沉浸地感受着这自然的跳动,脸上的笑容又重新回归了,可在几个车光的切过后就又变为了平静。
“碇司令,应该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为什么没有将我给彻底杀死?”她内心产生了这样一个疑问,而随之而来的疼痛却将这一段记忆逻辑恢复了过来:
零从藤野的病房里出来,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坐在门外等待着什么。不一会儿,一个护士推着个推车走了过来,停留在藤野的病房门外。她刚要伸手去握住门把手时,却被一旁的零死死握住了小臂。零严肃且警觉地看着面前这个带着口罩的护士,嘴里问道:
“为什么每次来藤野君的病房的都是你?你到底是谁?”
“有可能是你看错了吧,我可只是第一次来呀,这位可爱的蓝头发女孩。”护士笑着,用着不正经的语气打趣道,同时拉了拉手想要摆脱,可零并没有放开的迹象。
“不对。”零否定道,“你身上的气味,都是一样,我不可能会认错。”
护士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震惊,但不一会儿便又转变为无奈。
“真是的,零小姐~本来还想换个惊喜点的方案来找你的,但是却先被你给吓到了。”护士用力挣脱开她的手,将自己的口罩给摘了下来,将自己的脸露了出来,“你好,我是藤野伊文的秘书伊慧美子,这是我的名片。”美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名片递给了零,待零接过后便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不担心走光般翘着二郎腿。
“SEELE......”零仔仔细细地查看着名片,口中将上面的文字轻轻念了出来,“你不是NERV的人,你在骗我。”
“本来就属于不用打考勤的编外人员,所以这里面的专用名片我又拿不到,只能那之前任职的组织的名片啦~”美子倒显得有些委屈地吐槽道,不过又立马转为振作般眼睛发光的激动,“不过,我们的目的不都是来帮助藤野的,对吧?!”
零的眼神带着一副审视的态度盯着美子,那红色的眼瞳里似乎像发射出一道x光般不断扫射着她的思想和好坏。美子则用手遮挡住零的视线,表现成很害羞的样子。零眨了眨眼,停止了观察,静静地坐了回去。
“零小姐对我的怀疑可是很合理的,毕竟现在任何一个可疑对象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藤野的病房内,对藤野来说都是一个威胁。”美子抬着头,看着天花板喃喃道,“我知道,零小姐你对藤野那份想要保护的心意......不过嘛~”她站了起来,来到零的旁边坐下,“你这样可不会有什么作用的哦~”
零的嘴角好像抽搐了下,但又被她拼命压制着。美子笑了笑,又继续说道:
“零小姐,你的心锁现在已经十分薄弱了,还能装成现在这副对碇源堂恭顺的样子的时间还剩多久呢?恐怕你现在心里早就有一堆的抵触情绪了吧。”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零并没有看向美子反驳道,但气势却弱了一截。
“如果一直当狡猾的狐狸的话,可总有一天会被老虎给吃掉的吧。”美子继续说道,零也并没有反驳说什么,“碇源堂其实现在早就知道你的真实情况是什么,他只是在满足自己的癖好和等待着属于他灭掉藤野的时机,这次三号机事件不就是他的第二次试探了,谁知道还有几次!难道你还想要继续忍耐着,以为这样的原地踏步可以亘古不变?”
“我是藤野的助手,自然要帮助他许多事情,在这件事情上也是。除了驾驶EVA外,我可以保证你和藤野的安全。”
“你有什么能力能保证?”零低着头,嘴里颤抖地低喊道,“你只是在那里自说自话,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我只是一个傀儡,我不奢求能一直存活下去,但我想用我还能存活下来的时间去尽可能地保护藤野君,就像他以前保护我般。”她站了起来,向着美子鞠了一躬,“伊慧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但还请您离开这里。如果一直这样被监察人员看到的话,对于我们谁都不好。”
“撒谎。”美子轻哼说道,同时拍了拍手,附近就立马走出了一个个黑衣人,将手中的记录本一个个地堆叠在美子旁,然后规规矩矩地排成一列。零脸上似乎有些愣住了,她明白那些是在自己附近做监查工作的人员,可是他们怎么会如此去听一个所谓秘书的信号的。
“不用再妄加猜测了,他们就是我的人。”美子得意地说道,同时拿起一个本子甩了甩,“你一直来的行踪都是靠我来隐藏修饰的,否则你怎可能有机会在这里跟我这样子交谈呢,对吧?你和藤野相识开始到现在的所有记录本全在我这里,不知如果我把真实的记录完完整整地放在碇司令的桌前,他会有什么反应呢?呵呵~”
脸色阴沉的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站立着,但美子却主动地去把住她的肩膀将其搂了过来,在她耳边喃喃道:
“零小姐,我刚才说的都是开玩笑的。我都说了我是藤野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我会帮助你的。你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好了,零小姐的探视时间到了,麻烦你们带她回家吧。”
“是!”随着这群黑衣人答应后,零被带走了。
......
之后的拔朗基努斯之枪,连接上美子的通讯器的这些堪称背叛碇源堂的事情,都是自己主动做的。
想到这,零立起身来,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她只感觉到心中的一片黑暗,也就是所谓的迷茫。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心锁完全解开才产生的情感,还是在美子与自己对话后产生,又或是早就一直在于心中,只是自己习惯而无法感知,不过都不重要了。
“我,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