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环绕的玄铁床弩已经拉满了弦,只待大统领苍鹰一句令下,便启动这天幕下的初攻。然而突来的异变陡现,幽辽的铁骑竟骤然撤兵,瞬间归隐飞狐峡之内,城门闭锁,仅留幽长而空旷的百里狐峡通道。
苍龙与紫月正在营帐中品尝乏味的早宴,听闻敌兵撤走的消息,皆是疑窦丛生,连忙抛下碗盏奔出帐外。果然,一眼望去,狐峡之路渺无人踪,唯有山岚与风声作伴。
紫月凝视苍龙,微惑道:“此般天地奇隘,辽邦竟然轻易舍弃。”
苍龙点头附和:“正是,弃如敝屣。”
“可是因何?”
他蹙眉思索,沉声道:“不得而知,或许是算计所在。”
“那么该如何是好?”紫月问。
“罢了,不管其意,狐峡之地当首要收入囊中。”
“但如果他们设下陷阱?”紫月忧虑问道。
“派遣步卒探路,玄机弩藏于后方,只要床弩不失,幽辽便难以逆我军锋。”
“言之有理,就如此办理。”紫月点头认可。
苍龙立刻指定星泽为主前锋,领着五百步卒前去探测道路。星泽挥动旗下,沿着狐狸峡谷前行,一路顺畅,未发现丝毫异状。向苍龙禀报此事,大统领随后率大军缓缓行进。
未及日午,宋军已推进数十里,远望飞狐口城楼,若近在咫尺。狐峡山路愈显险峻,狭窄处仅供单薄之骑勉强穿过。
星泽领着兵卒小心前行,终于在山路最狭处看到异样一幕:一个赤衣少女独立路心,墨发飞动,面容冷静,烈火般的朱唇紧抿,手执一柄巨刀,几乎占据了整条道路。
久经沙场的宋军,没见过这般战法,几十万幽辽大军无法阻挡的宋军,难道今日要由这孤女独当一面?众人不约而同望向先锋官星泽。
他纹丝未动,眉头深锁。这赤衣女子身份不明,只是数次见过,与公主和统领间关系匪浅,
故此不敢贸然行事。
他唤过一位士卒,悄悄指示道:“速速通报公主和统领,有人挡住去路,烦请二人亲往定夺。”
得报的苍龙与紫月不明其意,勒马疾驰,到达先头部队后跃下马背上前,遥遥看到路中心的红装少女。“赤霜?”两人齐声惊叹。
赤霜轻轻撩动额前的黑发,轻蔑一笑:“要过去?就从我的身上踏过去吧。”
“赤霜,速速回去,此处非儿戏之地。”苍龙斥道,这些战士并不认得她,万一误刺了刀箭,后果堪忧。
“谁玩耍了?这关乎正事。”赤霜跺足抱怨。
“究竟什么正事?”紫月问道。
“叫你们退兵。”赤霜语气强硬。
“呵。”紫月冷冷笑道:“小姑娘你是疯了不成,为何我们要退兵,是你辽国先发的战端。”
“凭你曾允诺我,以后必为我完成一桩事情,忘了么?”
“这......。”紫月与苍龙语塞,不错,昔年帝王驾崩,太妃欲篡政变,赤霜令白皑双煞反戈,粉碎了颠覆之举。紫月当时答应赤霜,将来必定助她达成一事。
“如何?食言而肥啊?那倒不如狗也。”赤霜嘲讽。
苍龙颇感狼狈,急忙辩解:“赤霜,这关乎江山社稷,我等不可擅自决策。”
赤霜冷哼两声:“既是如此,那便跨越我身体前行,自此往后,飞狐谷无碍前行之路。”
苍龙无可奈何,悄然对紫月说:“怎办?要不我去制住她?”
紫月沉吟片刻,回应:“不必,我去跟她交谈。”
“谈判?何谈?”苍龙愕然。
“今天拿下狐谷就必须攻打飞狐关,攻克飞狐,幽云之地必将顺势收复,这一切需要时日,然而,我们已无过多光阴。昨夜帝兄传递密旨,石雄锋被叛军围杀于剑门关,剑门危在旦夕。”
“你要与幽辽和谈?”
“不然呢?你要强行通过她身边?”紫月瞪了他一眼,上前对赤霜说:“小姑娘,我们聊聊。”
“能聊什么,退或战,任你选。”赤霜提起手中的巨刃。
紫月走近赤霜,微笑说:“急什么,即使打不过我你也伤不到我。”
“你......。”
百万雄师交界之处,杀机潜伏,却在这刻变得奇特无比。一红一白两道娇嫩身影矗立阵前,历史的画卷里,怕是鲜见此景。
“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赤霜急催促。
“既然允你便一定会兑现。”
“当真?”赤霜惊喜,甩开巨刀,抱紧紫月问:“姐姐,你答应退兵了?”
紫月推辞道:“休要胡闹,注意体面,我可以答应退兵,但有条件。”
“何等条件,你说。”赤霜焦急问。
“我军若退兵,你们幽辽若是再来骚扰雁门,事态只会更复杂。所以须订下盟誓,彼此回归原本的防守线,只留下五万兵马驻守,其他人尽数召回帝京,三年内禁止再度启衅,可行么?”
“当然可行,这是最好的结果。”赤霜信誓旦旦地说。
“小姑娘,你做不了主,回去请教萧皇后,如同意此事,幽辽大军速撤,我们也会自动撤离狐谷,出让牛角要塞,重回旧日阵线。”
赤霜连点其首:“好,立刻通知姑姑。”说罢,转身疾奔回去。
紫月转身走向苍龙身边,瞪了他一眼:“都是你的拈花惹草,否则此刻飞狐口已是我们的。”
“怎能怪我,你不也是说过,时间所剩无几么?”苍龙委屈道。
“就怪你,就怪你,就怪你。”紫月伸出手指去拧苍龙的腰际,铠甲的护盾使她无可着力,只得改为拧其臀部。好在他们面朝大军走回来,无人窥见其中笑料,否则苍雄大统领颜面无存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