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千璕的神色,总算有了较大的波动,那波动是一抹讽极的嗤笑。
“你们人族皆有父母,并不代表,我也有父母。”
“所以……言下之意,你不属人族。”帝无兮从初遇他时,心中就一直暗自挣扎,关于他的真实身份更是甚是挣扎,而今,终于窥得一角真相。
“嗯。”
他只应了这么简单一声。
帝无兮跟着笑了笑,异常的无所谓,“那么,可否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何变故?以至于沦落在此。”
“不可。”他抬手,把那张手书重新执在手中,不同的是,五指正逐渐收紧。
帝无兮虽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并未出言阻止。
她的眼睑垂得很低,一瞬间竟不知说什么为好,许久,抬眸道:“既然你不说,那我也不便强求,不过,我就在离这三里地的湾山上,你若有需要,尽管去寻我。”
“湾山?”焱千璕把目光挪到她身上。
“对,就是湾山。”
“那你何时离开?”
“你若不想见我,我现在就可以离开。”帝无兮面上是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心中是一座一座垒起的冰山。
焱千璕听到这里,眸中神色有些变幻,可惜瞧着依旧没什么情意。
他突然轻笑了一声,起身拂袖说起了话,“这次能够在此遇到你,还挺令我意外,不过,也仅是如此。”
“你所感说与不说,我都十分清楚,毕竟,你我之间……本就不熟。”帝无兮依旧坐着,坐的笔直,眉梢挑起时,全然都是洒脱。
焱千璕听她一言,莫名来了火气,“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这回,帝无兮起身了,渡步到他身侧,眸中若不细看,可见的只有心底透露出的冰山冷意。
“唉,既然美人儿下了逐客令,我只好走了。”
略有不在意的话音落,帝无兮的身影在焱千璕的皱眉之间,瞬间不见。
焱千璕突然觉得全身像被抽尽了力,步履微颤的坐回了椅子上,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抚到了唇角之上,心中诡异的跳的异常的快。
他在想,为什么没有立刻推开她,为什么没有生气,这一切的一切,简直没有一点符合他的原本性情。
唇角上,似乎还留有斑驳余温,扰的他心中乱成一团,扰的他除了她再也想不来其他,亦或者,除了她,本就是什么都想不了。
缓缓的,焱千璕抬手趴在了桌上,那及踝的发,纷纷飘然落下,胜似夜间天际的一挂银河被扯下一角,美得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
就在这时,他的耳畔竟又传来了细小的声响,他不想因此回头,心却按捺不住,慌乱间,还是回了眸。
然而,什么人都没有,是那在外飘扬的薄纱,被风吹打在了窗上的声响。
焱千璕霎时感觉烦极了,直接起身走到窗前,重新打开了之前关闭的窗,然而,窗外却有一道不一样的景象,映入了眼帘。
那是身穿同她一样衣衫的几人,勾肩搭背的走在一起,明明其中没有她的身影,依旧令他挪不开视线。
这是……为何?
那浅紫的薄纱依旧在冷风中飞扬,似他那希冀自由的内心。
缓缓,焱千璕低眸,眼底掠过一抹彻彻底底的轻嘲,不知在嘲讽他人,还是嘲讽自己。
他伸手,直接把那随风而舞的薄纱拽在了手中,然后轻轻一握,那条薄纱瞬间变成了无数块碎布。
结局似乎很合他的心意,他笑着重新关上了窗。
回身的那一刹那,整颗心瞬间被再次提起,惊的浑身血液恍若都在须臾之间停止流动。
帝无兮就那样静静地倚在墙边,嘴角含笑的看着他,目光耐人寻味。
二人,一人心慌意乱,一人淡定自若。
许久,帝无兮轻笑:“美人儿,我倚在这里这么久,你都不曾发现,那被镇封的修为,似乎……不但未能恢复,还愈加严重了啊!”
“要你多嘴!”焱千璕表面慢慢镇定了下来,脸颊却微微泛上绯色。
帝无兮听闻此像极了恼羞成怒的一语,面上的笑简直变成了花枝乱颤。
她紧紧的抿着唇,生怕自己笑出声。
焱千璕的脸色终于彻底没有异常,如往常一般白皙,“你竟还有脸笑,自己没脸没皮,被人赶走竟不知不觉窜了回来!”
“是吗?那么……赶我走的是你,希望我回来的还是你,你们男人都是这么口不对心吗?亦或者……只有你如此别扭?”帝无兮指尖玩弄着额上系着的黑色缎带,阳光映进来,染的眉眼都泛着浅浅的金色,带着让人目眩神驰的色彩。
焱千璕在这一瞬间竟然真的有了捉襟见肘的感觉,他不喜这感觉,眉眼扬的极傲,“你若再胡言乱语,你不走,我走!”
“啧啧啧!瞧瞧!没了本事脾气竟然还是这么傲!”帝无兮站直了身,摇摇头朝着他笑。
焱千璕此刻多么后悔,后悔自己能掐死她的时候,没有掐死她,以至于现在牵连到了自己。
帝无兮见他被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便迈着悠哉悠哉的步子,走到了他身前。
就在他神经最紧绷之时,她错开了他,伸手推开了他刚关上不久的窗。
焱千璕刹时,恨不得咬牙切齿。
这时,帝无兮在一旁慢悠悠的说:“美人儿,你有空可以多看看窗外的世界。这些小景小色,你以前肯定不会多看。现在落魄了,是时候看看了,否则错过了,很难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