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闻及此言,眼底神色更不解,“小公子,神仙为何?妖精又为何?”
“……容我想想。”帝无兮没有在第一时间内给出回答,眼底层层叠叠的全部都是难以言表的思念。
她默默的起了身,抖了抖衣摆,渡步回道:“神仙,世人皆敬他、爱他、憧憬他,却又偏偏害怕真正见到他;妖精,世人皆惧他、憎他、厌恶他,却又偏偏希冀得到他。”
“小公子,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懂呢?”李虎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头发。
帝无兮缓缓笑了,“世人敬畏神仙,因为神仙神通广大,乃是管辖世人命数的天神,世人敬爱神仙,因为神仙面目和善,乃是给予世人帮助的天神,世人憧憬神仙,因为全都希冀自己也成为如真正神仙一般的天神。而偏偏害怕真正见到神仙,因为神仙能洞悉世人一切,污秽龌龊的心思。”
李虎听她一番见解,似懂非懂,旋即又道:“那妖精又是怎么回事呢?”
“妖精啊……”帝无兮长长的叹了一下,思绪放的千千万万里远。
“妖精……世人惧他不过是因为以讹传讹的狠辣,憎他,因他坏了世人的私欲,厌恶他,不过是因为厌恶他曾经丑陋的容颜。而那偏偏希冀得到他,无非是因为古往今来多传说,妖精皆祸国!”
“祸国?”
“女子貌美为红颜祸水,妖精化人,自然为祸国!”帝无兮长睫敛了敛,意味隽永。
李虎神色如杂乱的麻,“小公子,何称祸国?”
“美人也。”帝无兮笑着说完这句话,直接背身,那日头已升的很高很高。
这厢,有妇人在喊:“吃饭了!”
帝无兮看到是之前那个大娘,连忙赶去帮忙,李虎与二丫也各自散去。
那大娘看到帝无兮挤去端碗,连忙阻拦,“哎呦!小公子呦!你看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哪是做粗活的料!还是大娘自己来吧!”
“没事的,我什么活都能干。”帝无兮笑着把碗接了过,也是此时方才看清,这碗里究竟有多寡淡。
两碗米粥,竟然只有十几粒米,日子这么穷苦,究竟是怎么熬下来的?
吃饭时,帝无兮左看看右看看,也只看到妇人家只有妇人一人。
于是忍不住问:“大娘,你丈夫呢?孩子呢?是不是还没有孩子?”
妇人闻言,蓦地顿住手,缓缓,深深叹了一口气,“我家男人早就死了,死在了流寇的毒打之下,如此……自然不会再有孩子。”
帝无兮跟着搁住了手,脸上却生疑,“再?”
“唉,大娘曾经生养过,结果都没能活下来。”妇人的神色看似已经麻木,见不到昔日入骨的痛。
帝无兮已然不知如何接话才好,许久,想了想说:“大娘,你说大叔死是因为遭了流寇毒打,难道那些流寇,也曾来过这里?”
“只要有人,就算是荒郊野岭,他们也不会放过!”妇人说到这里,神色终于有了如毒蛇般的怨恨。
“怎解?”
“小公子说自己是被家族传送在此磨砺的,孰不知在这里哪有磨砺!全都是送死啊!所以,大娘奉劝你一句,吃完这顿饭,能联系上家,赶紧回家吧!这里实在不是善地!”
“大娘,我既已在家族立下鸿鹄之志,就绝不会轻易回转。”帝无兮眼中全都是坚如磐石,任谁劝阻也无用。
妇人看出了她眼底的坚定,知道自己劝不了,不再多言。
帝无兮则开始向妇人打探边境流寇的消息,虽然边境有多少窝流寇,边境地图上都已注释的明明白白,但是总归有些细节会被忽略。
经过同妇人这一次谈话,边境果然生了许多变数。
有许多流寇都已被边境小国编整成兵队,开始了正大光明的洗劫这些柔弱的百姓。
还有一些流寇独自形成了小国,引得周遭许多不大厉害的流寇前去投奔,整个一副蓄势待发之势!
蓄势待发的吞并圣权这块肥美的糕点。
帝无兮思来想去,还是没忍住问,“大娘,流寇横行的这些年,就没有人挺身而出,帮助你们这些人吗?”
此话出,妇人的眼睛顿时酸涩,她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眼睛,还是没忍住,落下了原本已应流干的泪。
“孩子呀!看你应不是这周遭国家之人,所以自然不知,这边境每年要死多少年轻人。那数量……我早已不敢想象,可是他们仍是这么的前仆后继,似是要以鲜血铺就一条无悔的路。那鲜血飞溅的一幕,我毕生都不敢忘!”妇人说着这番话,双手已抖得不像样,恍若连呼吸都是惊惧的。
帝无兮闻言,心中明了那些年轻人都是何人,但还是忍不了确认,“大娘,你口中血流尽的年轻人……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啊,他们是我们心中谁也代替不了的少年英雄!”妇人擦了擦眼泪,温柔又可悲的笑了笑。
“可否具体?”
“他们……是那摇摇欲坠四国之首圣权国学士府中人。”妇人闭上了眼睛,似看到帝无兮便能透过她想起别人。
帝无兮终没耐住,心酸涩了起来。
她深吸几口气,再问:“听大娘所言,是不是见过那学士府中人?”
“何止见过,我的命,都是他们换来的。”妇人不再同她隐瞒,说出了这个一日复一日的毒疮。
之所以称作毒疮,是因为无论如何也好不了。
帝无兮的心,跟着震动,“你说……你的命是学士府弟子换来的?还有呢?”
“那时……那些流寇正在劫掠,我的丈夫被他们活活打死,就在我以为自己也命不久矣时,被两个少年人给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