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大雨不停……
此时的金时书院,不管是今日成功入学的学子们,还是书院学子的老学员们,几乎尽皆酣然入睡。
而靠近夫子住所的一间独栋的极小院子内,此时却热闹不已。
只见院内的几名夫子和一名穿着淡紫长袍的人,在这深夜间一一撑着油纸伞。
避开满是水洼的地面,矗立在雨水落不着的房间角落里。
看着一群丫鬟们在小院子里忙里忙外、进进出出。
接水的接水,补破洞的补破洞,忙的不可开交。
金时书院的院长甘愿,站在一众夫子等人的最前方。
目露无奈又带着不解的再次望了望那突然破了几个大洞的屋顶。
将手背在身后,轻蹙眉头,心中满是狐疑。
她虽从那破口处,大致能够认定这事乃人为所致。
但她一没有证据,二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甚至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破坏此屋的那人为何要如此做,又有何种目的。
方才她也问了住在此处的人。
也就是那道身着淡紫书生衣袍,立在她们这些长辈身后的温文清。
看他是否在外招惹了人,以至于那人借着雨夜,伺机报复。
然而,温文清思索许久,也只道出了施月玲一人。
并且还言,他们在外也只是曾闹过一些不愉快。
他还不是主要当事人。
施月玲此人虽瑕眦必报,但应当不会死盯着他,还如此急迫的在开学第一天就来找他麻烦。
因此,在知晓了其中的事情详细经过之后,这使得甘愿愈发感到迷惑不解。
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明天学子们就要正式入学,开始上课了。
现在这小院子的情况如此糟糕,一看就知晓不是短时间能够修缮好的。
那这处住所,定然是不能再继续让他住下去了。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想办法把温文清安置好。
让他能够好好休息、整理一番。
跟正常学子们进行学习。
虽然他不能去考科举,但是他有一份热爱文学的心。
甘愿还是愿意看在太傅的面子上,给予他最大的方便的。
但这种方便,也仅仅是对他予以一些通融,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她不可能一直给他太过独特的待遇。
思及此,甘愿心中已有决断。
目光回转间,借着余光瞧了眼似有所感应,已然抬眸与她对视的温文清。
见他立即了悟低下头,眸光未明的一手举伞一手作辑,躬身行礼。
在他主动道了句:“全凭甘院长安排”后。
知晓他是个通透、明事理的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背在身后的手,也停下了点击指间的小动作。
低叹一声,侧身询问身侧负责书院杂务的老者。
“吴老,按照往日录取人数,学子宿舍那边应当还空了一间宿舍吧?”
被称为吴老的中年女子将伞交给旁边的夫子,朝着甘愿恭敬的行了一礼。
此时她的眉头紧皱着,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甘院长,有是有一间,但是离学堂有些距离。
怕……”
吴老暗自打量一番温文清略偏柔弱的体型。
内心很是担忧他能否准时赶至学堂上课。
虽然她不知道为何会特意给这名学子安排一间单独辟出来的小院子。
但不妨碍她从中揣摩出此人的重要性。
是以,她自觉现在仅有的那间宿舍,或许会让对方不满意。
也就没有继续接着说下去。
反正在此地的人,皆是聪明人,都知道她的意思。
甘愿心中有数,轻“嗯”一声,笑的一团和气的看向温文清。
“文清,你觉得呢?”
甘愿的话语虽然是问句,似是征求温文清的意思。
但只要懂味的人,皆知此时应该如何回答。
更何况,院长和一众夫子,今夜为了他的事,已经是劳心劳力,消耗了她们许多休息时间。
明日她们也尽皆还有许多事务要忙。
温文清早从甘愿与吴老的眼神中知晓她们各自的意思。
他在心中微叹口气。
半阖着眼眸,低下头颅,不让她们发现自己此时的情绪。
再次恭敬的行了个标准的礼。
“今夜劳烦各位师长过来处理学生的这等琐事,学生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
如若还有其他住处,那自然是甚好。”
甘愿和吴老会心一笑。
吴老更是松了口气般,笑容可亲的朝他笑了笑后,直接招呼那群丫鬟里的其中一名。
命其去她院子里取宿舍房间的钥匙。
甘愿见事情已经得到解决。
拍了拍温文清的肩膀,眸中尽显合意。
“果然有大家风范,不拘泥于,小节!有气度!哈哈哈哈!
文清小……呃,丫头,既然你这里事情已经解决,我也就先行回去了。
之后你若有什么不明白,或者要帮助的,可以找吴老。
我一般也皆在书院。
若吴老不能解决,或者被人欺辱了,你尽管来找我,可懂?”
温文清知晓她是担忧今日之事不简单。
怕背后之人会再次暗中对付他。
心下感动的就欲再行礼,被甘愿给及时拦了下来。
温文清清冷的面色微和的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行不了礼,就改为拱手。
“多谢甘院长挂念,学生定当时刻谨记在心。”
甘愿见时辰确实很晚了,招呼一声,让除了等钥匙的吴老外,尽皆散去。
她也和吴老行礼,背着手,含着笑意远去。
温文清见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心中微舒口气。
思及自己此次定然避免不了与她人同宿一屋。
忙行礼朝着吴老询问道:
“吴夫子,今晚打扰您歇息了。
学生有一事想询问,不知吴夫子可否告知学生?”
吴老年纪略大了些,确实熬不住太晚歇息。
今夜她却已有些疲惫。
她刚打了个哈欠,听了温文清的话。
取出袖中巾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嗯,你是个懂礼明事之人。
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若我知道,又是能告知与你的,我定知无不言。”
温文清估计不太好直接问室友的品性。
况且,就算问了,吴老也不一定会了解。
毕竟书院这么大,每年新晋的学子也多。
她怎么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记住品性。
能记得住模样,已是很不容易了。
他斟酌一番,依言含蓄问道:
“学生想问,先生可知与我同室之人的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