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隐踏入时空裂缝,蓝白星群高速闪过,他坦然接受科幻电影中粉身碎骨的结局,可他更戏剧地一坠到底,灵魂硬生生地砸落在他的本体上。
病床上傅青隐猛地睁开眼,直挺挺地坐起身来。
他双目放空,身体无比疲惫,与此同时,警笛声响彻整个房间。
傅青隐蹙起眉头。
医护推开病房门,匆忙望着观测数据。
除了心率过高,其他各项机能一概正常。
房门再次被推开,傅青隐看到了沈蔓和江言礼。
沈蔓看了一眼便去看姜筠的情况,姜筠在病房的另一边,她依旧平静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任何反应。
沈蔓走回来,质问道:“你没把她带回来吗?!”
沈蔓比从前苍老了许多,鬓角多了许多白发,眼角鱼尾纹明显,面部肌肉松弛许多。
傅青隐拔了身上的管子,地上没有为他准备的拖鞋,他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绕开医生走到姜筠面前。
她还保持着离开前的模样,几乎没有一点儿改变。
傅青隐拉起她的手,依旧冰凉得他颤抖,他颤巍巍的摸上姜筠的脉搏,平静,微乎其微。
紧接着傅青隐手指探在姜筠的脖子上,极其微弱,但是在跳动。
沈蔓拦上前,阻拦了傅青隐探姜筠鼻息的动作,“你想做什么?别碰她!”
江言礼摁住傅青隐的肩膀,强调了一遍,“别碰她。”
傅青隐盯着他的眼,认真问道:“她还活着,对吗?”
四周一片安静。
直至江言礼缓缓点头。
“你该庆幸你只是割了自己的脉,而不是连同她的也一起。”
江言礼话音落,傅青隐落下一行清泪,当着所有人的面,没有避讳任何人。
商场上叱咤风云,呼风唤雨,临城商界最优秀的年轻人傅青隐潸然泪下。
病房内寂静无声。
直至傅青隐掩面止住哭泣,模糊道:“她活着就好。”
……
走廊另一端的病房。
沈蔓和江言礼一同审问傅青隐。
“你不是进去了吗?你为什么没带她回来?”
傅青隐带着疑惑看着他们。
“我们联系了国外权威物理学专家,他们在平行世界和量子力学领域研究成果丰硕,各项检查结果显示,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你迟迟没醒来。”
“专家检测了现场所有物件,你们戴的戒指上的宝石里面含有一种特殊物质,是它让你跟随姜筠进入那个世界。”
沈蔓双目无神,满脸怅然,“你都回来了她为什么不回来?”
“我们都在等着她回来。”沈蔓哭着说道。
傅青隐明白了。
姜筠和他都没死,他们都重生了,不,是在某种超自然力的作用下进入了平行时空的另一个世界。
他仰起头,回答沈蔓:“她在那个世界过得很幸福。”
“她有家人、有朋友、有爱人陪伴,她的腿是健康的,她重新站在舞台上,继续追逐自己的梦想。”
“她在那个世界重新开始。”
“我们,”傅青隐垂低头,“祝福她吧。”
沈蔓同样垂低头,泪水滴落,小声抽泣,江言礼无声安抚着沈蔓。
过了许久,沈蔓情绪渐渐平复。
江言礼启唇道:“在她昏迷这些时日,我们一直在呼唤她,希望她回来,希望她离傅青隐远点,都没有用,既然傅青隐说她在那里幸福健康,那就足够了。”
“叩叩——”
沈蔓的助理推开门。
“严博士研制的成像仪成功了,现在正在运往疗养院。”
傅青隐重生的一年时间里,严博士率领团队研制成像仪,目的是将姜筠在那个世界发生的事以影像的形式呈现。
仪器安装完毕后,傅青隐和他们一起看着仪器里的影像。
姜筠牵着他的手,眉眼带笑,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无限活力——她很快乐。
她在那个世界幸福地生活着。
再见到女儿活蹦乱跳的样子,沈蔓泣不成声。
严博士推了推眼镜,“她所在的平行世界,需要她本体的维护,二者生死相依,一方死亡都会导致平行世界的崩溃。”
傅青隐望向病床上静静躺着,没有喜怒表情变化,体温极低,生命体征几乎消失的人儿。
“结婚时我曾许许诺,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她,珍视她,直至死亡……我会竭尽全力保护好她。”
……
一年后,姜筠的状况平稳,临城的独立疗养院修建完毕,沈蔓带着姜筠回国,回到她生活了二十六年的故乡。
只这一年时间里,北芒控股很低调,只是当年那批造谣姜筠离世的媒体被沈蔓一一整垮了。
云晟集团在周聿的支撑下,在对赌协议期限截至前亮出傅青隐与他提前准备好的底牌,在人人不看好的情况下,完成了十亿天价对赌协议。
云晟集团完成对赌后又陷入另一场难熬的低谷,周聿全力以赴,帮公司挺过难关。
江言礼在纪聆深陷舆论风波时,携着与纪聆合作的提名国际大奖的作品回归。
沈蔓回公司坐镇后带领北芒控股重新杀回名利场中央。
而身载无数传闻的、曾是悬在临城商界大佬脖子上一把剑的傅青隐卷头重来,云晟集团以最快的速度扩张,重构权力金字塔。
他们都熬过了属于他们人生的低谷。
傅青隐的时间划分为两部分,陪伴姜筠和工作,他每天都会到青灵山下的神秘私人疗养院。
他有时拿了棠园书房里的读物,如若舞蹈相关的专业书籍,他会问出几个问题,等待许久后自行在书中找到答案,有时候会结合这些年看的姜筠演出分析书中的某个问题。
有时拿的是姜筠买的书,中外名着还有网络小说,傅青隐一本本读给她听。
如此,伴着晨曦和落日,听着鸟鸣声,他一个人问答,一个人念书。
傅青隐也会带着平板电脑,坐在姜筠跟前,播放最新的舞蹈视频,而这些年姜筠演出的视频也被他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
“那时我一直猜,你站在舞台上,会看到我吗?”
“不过我藏得很好,都没让你发现。”
高中毕业后至结婚前那几年,姜筠没见过他,但他见了她一次又一次。
她在各地的演出,无论规模大小,傅青隐都去了,唯一缺席的一次,是云城孤儿院那次。
他藏在聚光灯以外的阴影处,静静看着她,他的暗恋是无声的,没有惊动姜筠,湮没在一场场大雨里。
……
七夕,疗养院护士换班,换上漂亮的衣裙,挽着等候已久的男友。
傅青隐捧着一大束鲜花,提着蛋糕盒,推开病房的门。
病房里常年保持三摄氏度,空气间弥漫着薄薄一层寒气,傅青隐俯下身子,将鲜花展示给姜筠看。
这是一束由西府海棠和白玫瑰组成的花束。
“姜姜,我让园丁调整温度和湿度,刚好结出一树海棠花,是你曾经种的那棵。”
海棠花的花期在四五月份,这个季节几乎没有开花,姜筠最喜欢海棠,傅青隐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送她最喜爱的花。
傅青隐将花取出来,插进花瓶里,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泛着金光。
他坐在往常的位置上,拆了蛋糕盒。
“云梦出了新品,七夕限定款青提蛋糕。”
傅青隐尝了一口,“很甜。”
“你应该很喜欢。”
他独自品尝完整个蛋糕,将东西收拾干净,如往常一般陪姜筠到天完全黑透。
他站起身来,俯身吻上姜筠的额头。
“姜姜,七夕快乐。”
“我爱你。”
……
后来,傅青隐始终独身,身边没再出现过第二个人。
商场上有个小老板想接近傅青隐,了解到他与‘亡妻’的故事,亲自挑选了一个与姜筠几分相似的舞蹈专业大学生,将她包装得与姜筠十分相似,在一场酒会上让她接近傅青隐。
谁知,模仿姜筠的那人被丢出酒店,送到警局,而动了歪心思的小老板,一夜之间破产,被税务部门拉去彻查。
后来再也没人敢给傅青隐送女人。
傅青隐成立了“追云杯”,发掘更多民族民间舞人才,他花了许多钱财,编排舞剧,组建独立的朝鲜族舞队,他企业家身上多了一个标签:朝鲜族舞推广者。
接受采访时,媒体问了个很简单的问题。
“傅先生您的一生都致力于推动朝鲜族舞事业发展,是什么动力驱使着您呢?”
他撩起眼皮,望着镜头:“我的妻子是位优秀的朝鲜族舞舞者。”
“她爱朝鲜族舞,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