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持续了很久很久,始终没有要停下来的征兆,姜筠安排了司机送林翩月回家。
等车子消失在视野外围内,四周夜雾弥漫,姜筠裙上沾染了潮气,她仰颈喝完杯中最后一口酒,踩着高跟缓缓走下楼。
雨水打在伞上,她仿佛浸没在雨里,所有关于雨的回忆随之扑面而来,他的身影频繁闪现。
隔着几十米,傅青隐听到了雨声下‘哒哒哒’的高跟鞋响声,他抬起伞面。
她走得摇摇欲坠,一手提起薄荷曼波绿的裙摆,束在颈后的蝴蝶丝带随风飞舞。
她和他十八岁生日时打扮得一模一样,就连这场猝不及防的雨也如此相似。
傅青隐阔步朝姜筠走来,站在雨中近一个小时,西裤湿了大半,衣袖还带着明显的水渍。
“姜筠。”傅青隐扶住了姜筠的手臂。
姜筠双颊绯红,清透的眸子里蒙上一层雾气,迷离且朦胧,她盯着傅青隐的脸,眨了眨卷翘的眼睫。
傅青隐知道,她又想起他了。
姜筠的手抚摸上他的脸,细细摩挲,从下颌线到眼底小痣,到鼻尖,再到柔软的唇。
姜筠仰起脸,呢喃着“傅青隐”的名字,微微踮起脚尖。
伞落在地上,水花溅落在她的裙摆上,姜筠搂上她的脖子。
傅青隐背脊僵硬,下意识将伞倾向她,没让她沾一滴雨水。
姜筠的唇离得很近,轻柔的气息轻轻吐落,勾起心头蛰伏多时的欲念。
他低了低脖子,另一只手缠上她的腰肢,支撑着她的身子。
鼻尖相抵,双唇近在咫尺,只需一个人靠近半分,便能吻上。
姜筠没了动作,傅青隐向前凑近……
“轰!”
天空劈过一道紫白色闪电,伞底下一刹那照亮。
在雷声乍响之前,姜筠伸手推开了傅青隐。
傅青隐微掀起眼皮,眼底欲念与情意一瞬间拍在石礁上,而后敛住眼眸,无数暗潮涌动的情绪被无声抑制住。
“委屈什么,你曾经也推开了我。”姜筠说。
傅青隐愣怔住,浑身僵住,前世他回国之时,姜筠曾主动地吻过一次他,他推开了。
“那次你喝醉了,我怕你将我当成江言礼。”
那时,傅青隐收到一段录音。
聚会上,有人提起江言礼,“听说江言礼回来了。”
姜筠:“他终于回来了。”
“你和傅青隐怎么样了?江言礼都回国了他怎么都没回过来。”
姜筠答:“他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反正我都要离婚的。”
录音很简短,几句话便激得傅青隐连夜回国。
他是在大学城附近的太空livehouse酒吧找到的姜筠,台上年轻的乐队主唱向姜筠高调表白。
傅青隐赶到的时候,姜筠在婉拒他,理由是:已婚但丧偶,寡妇名声重要。
他将喝得醉醺醺的姜筠带到车上,姜筠第一次主动亲他、摸他。
在姜筠的挑逗下他一次次想反客为主,却不甘被姜筠误认作谁,克制住心中的嫉妒和欲望,推开了姜筠。
却没想这一推永远推开了她。
“我这次也喝醉了,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只差一点,他们就吻上。
傅青隐阖上眼皮,“我没法推开你。”
推开一次,就让他再也无法靠近姜筠,傅青隐不敢再推开一点半点。
哪怕知道姜筠将自己误认成他,可傅青隐还是恬不知耻地接受。
“他能一眼看出江言礼不喜欢我,你为什么看不出来?”
情感中患得患失是常态,傅青隐将江言礼当作假想敌,姜筠自我怀疑,以为傅青隐爱的是安妤,他们至死都不清楚彼此的心意。
但他做得很好,无论是附中时传闻的未婚妻万嘉熙还是大学的安妤,他一直在努力避免误会,遇到问题第一时间是沟通。
姜筠已经不想将他们做对比。
“你来这里干嘛?”
他本该在宴会厅风光霁月,而不是在姜宅门口淋雨狼狈。
“想听你祝我生日快乐,”傅青隐扯起唇角笑了,“不过不重要了。”
他把伞塞给姜筠,闯入雨幕中,折返回到车里。
他提着一个用保温盒装着的蛋糕,重新回到姜筠面前,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身上的西服更是湿得不成样子。
“你最喜欢的云梦的青提蛋糕。”
“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你幸福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