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道闪电轰然劈开，照亮了公寓。
姜筠带着哭腔猛然惊醒，泪水从眼尾划过，不可控地往下掉。
她摸了摸自己的腿，酸、肿胀、从骨头里蔓延出的疼意，这种感觉太过熟悉。
姜筠摸索着自己的手机，黑夜环境中，不知道在哪个位置，姜筠动作很急，掀起沙发布、抱枕滚落在地板上。
一切凌乱，正如姜筠此时的心情，一团乱麻。
一番摸索，她终于找到沙发缝隙里的手机。
找沈蔓安排的生活助理。
一路下滑，从未打过的电话不知道埋藏在通讯录的深处。
忽地，手指不知道触碰到哪里，一通电话拨了出去。
姜筠晕晕沉沉，她看不清是谁，只看到号码属地，在临城。
不是生活助理。
姜筠挂断电话。
还没按下去的瞬间，对方却按了接通键。
“姜筠？”
周遭声音，包括雨声、雷声、不知何处猫咪叫喊的声音，顷刻间全部散去，姜筠的脑袋里只有他的声音。
隔着手机，隔着细微的电流和微弱的背景音，是傅青隐的声音。
前世无数次拨不通的电话，这一刻拨通了。
姜筠仰起脸，极力控制夺眶而出的泪水，吸了吸鼻子。
“你哭了。你现在在哪？”
姜筠听见快速扣上安全带的声音，他的声音焦急关切，姜筠从未在她丈夫口中听过。
姜筠吸了吸鼻子，他不是自己的丈夫，他是十八岁的傅青隐。
没有伤害她的傅青隐。
“傅青隐，我的腿，好疼。”
姜筠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地砸落在沙发上，她抬手抹去眼上的泪水，声音里透出的是无尽的不安和害怕。
“你在家吗？我马上到。”
姜筠吸了吸鼻涕，艰难嗯一声，她说不出一个字，仿佛有东西梗塞在喉头。
哭得太厉害，姜筠眼不清东西，黑暗环境下让她更加不安。
姜筠站起身来。
“噗通——”
“姜筠！”
“啪嗒——”
姜筠一脚踩在没倒掉的泡脚桶上，褐色的水花洒在地板上，沾湿她的裤子。
手机也在这时摔在泡脚桶里，进水过后手机黑屏。
屋内唯一的光亮没了。
她光脚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崩溃感从未如此强烈，一下下敲击着她的心。
她捡起桶里的手机，扯了纸巾擦干净腿上的水渍，窝在沙发上，空调源源不断地呼出冷气，她衣服湿了大片，姜筠拉起毛毯裹住自己，将脸埋进膝盖上，窝在沙发的边角。
十分钟后，传来拍门的动静。
“姜筠。”
姜筠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她试图开口答应傅青隐一声，却发不出一个音。
她费劲地清了清嗓子，同时扯开毛毯，小心地探到地面。
“姜筠，我进去了。”
“轰——”
姜筠惊呆了，忙转过身去。
公寓的门摇摇欲坠，走廊的灯照亮玄关处，傅青隐阔步走来。
姜筠再次清清嗓子，想说句话。
傅青隐已经绕到她面前，满地狼藉，水桶，一地的水，抱枕三三两两散落在地面，姜筠窝在沙发一角，身上披着毯子，浅茶色的瞳孔里浮着浅浅的水痕，眼尾发红。
“傅——”
傅青隐俯下身子，隔着毛毯拥住了姜筠，他身上薄薄的水汽缓缓涌入姜筠的鼻腔中，雨后森林的清冽的气息包围着他。
他的额头轻轻抵着姜筠的额头，他们的眼挨得很近，姜筠觉得只要她眨了一下眼就能碰到傅青隐的睫毛。
前世一个人熬过的深夜成为了过去，这一次，傅青隐赶到了。
尽管迟到了许多许多年。
姜筠不受控制地眨了眨眼，不出所料，触碰到傅青隐的睫毛。
泪水划过脸颊，沿着脸庞坠落。
傅青隐的手轻轻抬着姜筠的下颌，手指轻轻揩去眼下的泪，他声音沙哑，“抱歉，我来晚了。”
姜筠埋低脸，她不想在傅青隐面前哭，前世没有，今生就更不想。
她趴在膝盖上，用毛毯遮挡住脸，肩膀一抽一抽地抖着，泣不成声。
傅青隐重新抱住她，圈在他的胸膛之中，姜筠的泪水打湿他的衬衣，烫穿傅青隐的心脏。
“姜姜，你腿怎么了？哪里疼？”
傅青隐垂眸望着姜筠的腿，她用毛毯裹起来了，看不见情况。
姜筠攥着他胸口的衣服，用尽浑身力气才说出声来：“我的腿，好疼、我好疼。”
傅青隐拨开她身上的毛毯，轻按姜筠的腿，浮肿，关节处泛红。
而她身上穿着的裤子，被水打湿，此刻黏在身上。
“换条干净裤子，我们去医院好吗？”傅青隐哄人的嗓音很低。
湿裤子贴在腿上，空调寒气冰得难受，姜筠刚刚就想换裤子，只可惜动也不想动一下。
“嗯。”
“我抱你去。”
姜筠没听清，直到傅青隐靠得越来越近，轻而易举将她打横抱起。
“哎——”
傅青隐垂眸看着她，“姜姜，现在情况特殊，就不要推开我，好吗？”
他提步将姜筠带到卧室，轻轻放她下来，按照姜筠的指示，拿了一套新衣服给姜筠，关上门，站在门外。
他该庆幸，三个小时前，从傅家老宅出来，他又飞回了首都。
否则他不敢想象，姜筠这一夜会是怎么度过。
姜筠的泣不成声和惊慌失措，都一拳拳砸在他心上，他从没像刚刚那样焦急。
撞门的瞬间，既担心她害怕，又担心她一个人。
——“傅青隐。”
“我好了。”
傅青隐推开门，姜筠已经换好衣服，也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微弱的灯光下，她的眼睛透亮得宛若一轮明月。
傅青隐一步步走近姜筠，俯下身子，像刚刚那样，一手扣在膝盖窝，一手搭在她的后背。
姜筠身子往后缩了缩。
傅青隐动作一滞，抬眼看她，“我们现在去医院。”
“不抱行不行。”
“你的腿不舒服，听话。”
姜筠也知道，但她不想公主抱，“你背我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