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半道，寒风袭人。
宋翎穿的不算单薄，在风中更加清醒。
反观石阶下，本来穿得就不算多的人，现下更是面如雪色，苍白得可怕。
“你若是能回答我这个问题，就继续跟着吧。”
于宋翎而言，留清明是谁并不重要，但他的底牌必须摸清楚，否则留在身边也是个隐患。
尤其是今夜，玄机莫测的时刻，无法预知的事太多。
“我愿意说清楚。”
“长话短说，我没有多少时间耗在这里。”
宋翎穿过横斜的树枝，抬头看了眼，暗淡的月光。
数次隐藏在乌云中，消失匿迹。
“我和小满确实不是自己跑出来的，而是……”
“而是墨云放我们走的，准确来说也不是放，是扔。”
宋翎面上没有惊讶，眼中却有几分隐晦，果然和他想得没错。
“要不是我们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我和小满已经尸骨无存了……
“对于墨云而言，我们没有了任何价值，就不配再留着了。”
宋翎点了点头。
控制欲强的人，向来如此。
“他只是把你们扔出宫门外？”
这么粗心地处理两个人炼蛊人，宋翎是不信的。
清明嗤笑，“怎么可能，他们是选择把我们扔在崇州城自生自灭。”
听到崇州城，宋翎眼尾轻颤……
是个熟悉的地方。
“崇州城你们从天启来，必然是经过的，宋大人应该知道那里是什么惨状，没有人会觉得我们能从那里逃出来。”
“包括，墨云。”清明说到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我们需要拿到墨云的蛊虫救命，不然我和小满即便是得到了短暂的救治最后也是难逃一死。”
生怕宋翎不信。
清明用力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自己脖领下方，平时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那里静静蛰伏着一条血红的凸起。
“今日我所言皆为真实，如有虚假，必然天打雷劈，我与小满皆无半分活路可走！”
冷冽的声音穿过绵长的石道，惊落了飘摇的枯叶。
宋翎转身，闷声道:“跟上吧。”
一路上，
清明省着力气，尽量用最少的言语把墨云的事，一点点说给宋翎听。
宋翎也从他的话语中，大致摸出来，从天启回到南诏后的这些年墨云的经历。
包括他到底是如何失去了自己的眼睛，最后寂寥地独居在宫中一角，从此不再过问南诏的政事。
圆月逐渐西下，
神庙外，
宋翎看了眼紧闭的大门，
前几日门前未扫开的雪花，被人踩得零落各处，黑色的脚印裹挟这枯叶在雪堆上糅杂。
静静打量了一会。
宋翎转身离开。
清明疑惑地跟在他身后，
宋翎顺着院墙绕到另一侧，仔细看了眼地上的脚印，点了点头，
“就是这里了……”
话刚落音，宋翎人已经从墙头轻盈地翻了过去。
清明：“……”
两人步履匆匆地穿过一片梅林，
没有人来得及停下来惊讶和观赏这片在南诏季节这个不该出现的梅花。
只有飘落地红梅落在宋翎一身白衣上，留下了众人可见的证据，昭示这一切并不是幻境。
来到神庙后院，
宋翎对此地更加熟悉，行动起来也游刃有余了不少。
时不时回过头，见清明像个幽灵一样跟着他，半点响动没有。
后院与前庙之间，隔着一座高塔。
高塔之上，金铎声阵阵。
站在高塔之上，往下看前庙空旷之处，一览无余。
看着站在门外，眼上覆盖白绫的人自己隐藏在边边角角的人，宋翎眉头紧锁。
庙中，
烛火摇曳，看起来应该有人已经进去了。
不知道赵珩此时醒过来没有，会不会被他发现藏身之处。
“高塔上藏着的人，要不要下来喝一杯？”
“天气寒冷，在上面吹风应该不是很舒服吧？”
明明隔着一片暗角，并没有对上视线。但仿佛两人已经没有了任何交谈距离。
宋翎沉默着把清明推到了围栏一侧。
恰好使他整个人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
清明浑身一颤，猝然抬头惊恐地看着宋翎，没想到他就这么把自己推了出去。
心下愤然，抬脚便要离开。
但宋翎动作更快，他伸手死死摁住了清明右肩，低声道：“不要动，你站在这，他看不到你的脸。”
借着西下的月光投射的阴影，恰好挡住了清明的脸，从下面看只能看到他的身形。
清明僵硬着站在原地。
耳边的金铎声，送入耳发出沉闷又清脆的声音，糅成一阵杂音在他耳中嗡嗡作响。
“墨云……你还记得我吗？”
沙哑沉重的响声从身侧传来，清明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宋翎，“这个声音分明不是宋翎平时的声音。”
前庙院中，墨云听到这个声音，半晌没有说话。
风声阵阵，
“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