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这边的习俗是午间定亲两方的亲戚前两日在各自一边连吃两日。最后一日,也就是正日这天,中午由女方招待两边的亲戚,晚上是最最紧要的一顿,则统一到男方家里吃席。
除了晚上没有未来新娘子出面,两方亲戚倒是都来齐了。
很快院子里二十张桌子全都座无虚席,吉时到了,一阵鞭炮声中正式开席。
他们这桌的人邵秀宛都不认识,不过听她们交谈应当都还算熟悉,一碰面后就凑在一起聊起了今日来京城的趣事。
“你们听说了吧,近日来刘府府上可热闹了!”
“哪个刘府?”邵秀宛心中一动,忙凑过去问道。
“还能哪个刘府,就一家子都做官的那个。”那人抽空回了一句,接着磕了颗瓜子接着说道:“听说是让一位妾室在府上闹翻天了!”
那日刘知齐偷偷将那只匣子偷走后,还没几日就被莺姨娘发现了。她不敢藏在近身处,生怕哪天被刘家人发现了,或者是哪天被打扫的丫头发现也不好。
可纵使藏在了这样一个上了锁的荒屋地底下,竟依旧消失了。莺姨娘脑海一片空白,脸上血色褪尽,站在原地仔细回忆了半晌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只能是刘家的人拿的。
至于是谁?刘寿与和他的夫人章氏最有可能。
她坐在原地细细推论了番:首先,刘寿与是大概率知道这笔巨款的存在的。其次,自己做了刘寿与妾室后,章氏起初还总是刁难,现在却能视若无睹了,这其中就有很大的问题。
不得不说莺姨娘将这桩事猜了个七七八八,倒也全合乎逻辑,但她没有想到这事件中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打那以后,莺姨娘一直暗中观察,见刘家这对狼狈为奸的狗夫妻竟丝毫不露马甲,不由地心急了。
那笔银子不好处理她知道,可若是拖得时间久了,难保不被他们想到法子,到时候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于是乎莺姨娘就在府中做乱了起来,誓要搅得这刘府上下鸡犬不宁,然后再在这其中浑水摸鱼。
可是一介妇人能翻出什么大浪呢?最后的结果是刘府二房后院疯了个姨娘。
“我也听说了,说是天天嚷着说家里出了邪祟,要满院满屋的找邪祟呐!连老夫人的院子都不放过。”一位身形略显丰腴的妇人也加入其中,显然她的消息也很灵通。
“哎呦,那可真是作孽哦!”
在座的众人皆摇摇头,不禁想起了家中的狐媚子,感慨道:“这刘府还算厚道的,若这样的妾室在我们家,老早就打发了卖掉了,哪容她在这儿发疯。”
邵秀宛听罢不由心有余悸,幸好刘知齐带着词姐儿跑得远远的,这样的后院,若是词姐儿进去还不知道要怎样呢!
*** ***
邵书墨一直在招待客人,忙得是脚不沾地,也不知被灌了多少杯。最后挨个儿敬酒敬下来,到了沈予昌这桌时,早已经醉意熏熏的了。
“阿姐!谁让你们坐这桌的?”邵书墨看她们竟然和一些关系比较远的,不大来往的妇人坐在一起,不禁眉头一皱,想也不想的大声质问。
我的个傻弟弟哦!邵秀宛心中忍不住叹口气:先头没人的时候你不过来管,现在这边桌上还有其他人呢?你说这话不是让人家心里不舒服吗?
祁氏这会儿倒是机灵起来了,与刚刚那帮一起聊八卦的妇人们亲昵地凑在一起:“就知道你们几个爱在一起,好妹妹们,也说给我听听,刚刚都聊些什么呐?”
刚刚那个丰腴的妇人略略将这事悄悄在她耳边说了,祁氏听完眼睛一亮,她前两日刚知道了一桩消息,正愁没由头发作呢,这不刚好瞌睡就有枕头送来了嘛!
“是吧!”她捂着心口,语气夸张,眼神却意有所指,“所以就说嘛!这些个做妾的能有几个好东西,全都是些上不得排面的东西,这好人家的哪有去做妾的。”
前两日邵书墨去送请柬时,没有见到诗词两姐妹,也就多问了一句,竟意外得知这两姐妹如今的去向。祁氏得知昔日高傲的双生姐妹,一个做了小妾,一个与男人私奔、不知下落,快活地连吃了两碗饭。
叫她们昔日高傲,特别是那个姐姐,还差点儿坏了均哥儿好事,这叫什么?现世报!
“你说是吧!好姐姐!”祁氏说着将酒杯遥遥举起,对着邵秀宛轻蔑一笑,抬头将杯中酒饮尽。
邵秀宛还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气,重要的是今天这个日子还不能同她当众翻脸,不然自个儿就是破坏了均哥儿好日子的罪人。
“弟媳妇儿说的还真有道理,喝慢点,仔细呛着了。”邵秀宛离席慢慢走向祁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封,一把甩在她的手上,附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这有两份,一份是帮诗姐儿带的,若是嫌脏也尽可丢掉。”
“说什么呢...”
“玥姐儿,你父亲好像喝多了,我们一同去看看。”邵秀宛说完理也不理祁氏,拉上玥姐儿就要去找沈予昌。
索幸这会子晚宴正酣,男桌这边许多位子都空着,许是忙着敬酒交际去了,邵秀宛将沈予昌他们拉走离席,一时半会儿竟也没人发现什么异样。
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出大门,相较于门内的热闹繁盛,此时的胡同竟有些寂寥冷清。
门口的两只大红灯笼静静地照着一方天地,铺满残红的地上,一只大黄狗百无聊赖地趴在地上,见有人出来,立马抬眼看了一眼,复又耷拉着耳朵阖上双眼,转过头去继续睡。
邵秀宛低沉着脸一声不吭地在前面走着,浑身仿佛被一层寒霜笼罩。
“你母亲怎么了?”沈予昌跟在后面,悄悄问沈代玥。
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沈代玥摇了摇头,比划着:等回去就知道了!
刚回到家,屁股还没来得及坐下,邵秀宛拉住外甥:“谦哥儿,你字写得好,赶紧研磨去,替姨母写封绝交书!”
周言谦:......啊?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