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京墨逼出血没过一会儿,程天的身子便剧烈颤抖了起来,随后,在他的耳朵里钻出了一只巨大的白色虫子。
他通体雪白,状似蜈蚣,有着白色的甲壳,在阳光底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细看之下倒是好看的紧。
但江京墨可不管它好不好看,匕首狠狠插在它的身上,溅出白色血水,蛊虫猛得挣扎了起来。
但是它很快便安静了,因为江京墨又用幽冥火将匕首上的它炙烤成了飞灰。
解决完次蛊,江京墨便想返回到屋内,将主蛊一同引出,却在踏进屋内的那刻,被程笃叫住了。
“这位…道友,我能否和你一同进去,我想陪母亲最后一程。”
江京墨停了下来,她看向程笃,发现少年已然双目通红,在今日他知晓了太多太多东西,他所承受的痛苦也是最多的,亲眼看着母亲离世,江京墨不确定他是否能承受。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人不该留有遗憾。
程笃抬步向前走去,却被程恩拽住了胳膊,他回头看了眼妹妹,只是朝她温和的笑。
“你乖乖待在这里,哥哥一会儿就回来。”
“母亲马上就要不在了吗?”
程恩满是雾气的眸子看向他,让他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我也想去陪母亲最后一程。”
程恩也朝他笑了笑,眼泪却是控制不住的滑落。
她不傻,刚才江京墨引蛊的样子她看到了,再蠢的人也知道了如今家中是何状况了。
程笃还想劝她,但程恩却是率先开了口。
“二哥,我不小了,我明年就要及笄了。”
程笃沉默了,他还是同意了程恩的请求。
两人还是跟着江京墨来到了屋子里,因为次蛊已死,所以妇人没有了奇怪的动作,只是表情木讷地躺在地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天上。
她的眉心处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涌动着,看着有些渗人。
程恩在看到母亲的时候便已经泣不成声了,程笃以为她是害怕,想要给她护在身后,却听到了妹妹带着哭腔的声音。
“娘现在一定很痛吧。”
程笃的动作一顿,眼圈也是红了又红。
“没事,娘待会儿就不痛了。”
江京墨在前面沉默着,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她熟练地逼出了蛊虫,然后迅速解决了它,而妇人眼中的光也在一点点消失了。
兄妹二人都没忍住,扑在妇人身体上大哭了起来,泪水一点一滴落到她的脸上,那双无神的眼睛却逐渐有了清明之色。
她开口,破碎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笃…小…恩…”
随后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流出,妇人再也没了生机。
江京墨立在旁边,她依旧记得前世学这些解蛊之术的时候,古阴族长老所言。
“生机被啃食殆尽的时候,哪怕解蛊,中蛊者也很少会恢复神智,多数会在祛蛊后立刻死去。”
“既然如此,那还是会有祛蛊后会恢复神智的喽?”当时的江京墨疑惑道。
“自然,万事万物皆有可能,能恢复神智的想必便是有执念……”
“执念?”
“唔,人活于世,执念自是存在的。执念愈深,愈是清醒,这执念或为恨,或为怨,亦或是……”
那慈祥的老太太回头看向她。
“爱。”
………
良久,兄妹两人才将妇人的尸体抬到院子里,而此刻程天悠悠转醒,看着母亲的尸体有些发愣。
随后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空洞,呆呆地望着尸体,仿佛失去了灵魂。身体颤抖着,双手紧紧捂住脸,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过了好久,他才颤抖出声。
“母亲…我……啊!!!!!”
程天突然崩溃大喊了起来,他想到了自己与母亲…的画面,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他怎么可以,怎么能……
他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母亲………
内心的痛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将他淹没,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无力地瘫坐在地上。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崩塌了,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灰暗无光。
程笃站在那看着他,内心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他理解母亲和兄长是因为合欢蛊的缘故才做出那等事情。
但………
程笃深呼吸了几口,随即上前扶住了程天。
“哥,不怪你,是那蛊……”程笃的声音有些哽咽。
程天呆呆地盯着程笃的脸,许久没有出声,只是眼神呆滞着没有说话。
江京墨三人不便多言,现在蛊虫已然解决,便直接推开了院门。
安漾撞进了江京墨的怀里。
“墨姐姐!”
江京墨抱着安漾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只觉得心头的阴霾一扫而散。
“江师妹,情况如何了?”
季初禾向她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如果忽略她手上寒光闪闪的匕首,
“已经解决了,老城主的子女也已经救出来了。”
“老城主的子女?”季初禾微愣。
南寻旋即解释起江京墨刚才的猜测,不过此时经过程笃的回忆,其实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城主夫人在四月前暴病,他着急为妻子寻找名医,但都无果,最终病急乱投医找到了一位江湖术士。
那江湖术师来了不久,城主夫人的病果然好了许多,只是染上了怪癖,爱吃生食,尤其爱吃带血的生肉。
程笃当时觉得一定是江湖术士动了什么手脚,便去找老城主,但那时的老城主脾气突变,反倒是将他训斥了一番,然后下令绝对不允许给城主夫人吃生食,还让府中上上下下对那江湖术士毕恭毕敬。
程笃心生疑虑,却又在一天去看望母亲的时候,看到程天带着一袋子带血的东西进到了屋子里,当时他只觉得兄长是心疼母亲,才做的糊涂事,便没想将此事告诉父亲。
而后又过了一月,城中开始发生了城民失踪的事情,老城主却不像之前那般上心,反而是奇奇怪怪地往返与地牢之中。
程笃奇怪,便暗自溜到地牢旁,却看到了一个奇怪的黑袍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