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不管什么话，加上圣人云这个字眼就好像变得有道理起来了。
在前世，鲁大师可是深受其害。
江游不是什么圣人，但说到做到这话，他是真的会履行的。
这一天夜里，江游唤来了杨贤等人，问道：“你们有听过能让没天赋的人也能修炼的法门没？”
“这可能有点难度。”杨贤沉吟片刻后，却给了江游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但我记得也有过这样的先例。”
“怎么说？”
“那些没有天赋的王亲国戚，王族那边好像就有这方面的法子，听说能用吃丹药的法子硬生生把天赋差的人冲到淬体境。”
听杨贤这么一说，江游也想了起来，他记得是有这么一回事的。
可林清月是真的凡人，她并不像那些王亲国戚，达官贵人，她没有一丝修炼的天赋。
一个平凡的人，巧合认识了这么多修士，可到头来却因为没有天赋而止步于此。
做师父的，也不知道收这样的弟子算不算一个错误。
错可能是错了，但江游没有后悔。
“如果我写信给吴国那些供奉，用协防朝天城的酬劳换这个法门，不知道行不行？”
“可以试一试，吴国这么大体量摆在那，说不定真有办法。”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下来，江游当即修书一封，托人送往吴国的大都。
杨贤也同样修书一封，写着大致差不多的内容，同样送去了大都。
他在信中表示，如果觉得为难的话，他甚至可以放弃治疗毁容的法子。
江游看到了杨贤所写的，他说：“你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的……”
杨贤打断了江游的话，他笑着说：“我这人也不喜欢矫情，就当是抵了这些天的伙食费。”
“那你这伙食费挺厉害的。”
这话一时间把怨气给勾了上来，杨贤似乎早就对风灵山的饭菜很不满了，他顿时咆哮起来：“所以你得顿顿弄些好吃好喝的啊！”
不管怎么说，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很大，吴国家大业大，说不定真的有办法能让毫无天赋的凡人修炼。
江游还是第一次觉得希望离自己这么近的，他决定把这个消息先隐瞒起来，待日后给林清月一个惊喜。
但风声不知道怎么就渗了出去，他的弟子整天追问着：“师父，什么是惊喜啊？”
一天不够，还天天追着问，吃饭问，只有在江游修炼的时候，才会得到片刻的宁静。
“师父，到底是什么惊喜啊？”
江游在层层追问下坚持了下来，奈何林清月有别的办法，从师父这得不到答案，她就去问别人。
最后竟是杨贤遭不住天天的唠叨，给林清月好好的翻译了一下什么叫惊喜。
面对着江某人的弟子，杨贤顿时感到一阵头大，他说：“都说了惊喜嘛，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林清月还是不厌其烦地问着：“那到底什么是惊喜？”
杨贤震惊了：“难道你听不懂什么叫惊喜？”
林清月更加震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按理说修士的心境会更加坚韧，杨贤更是心志坚定的佼佼者，但他低估了一个女人的好奇心。
这场凡人和修士之间的对弈，竟然是以杨贤的落败而结束。
“惊喜就是你师父放弃了好些酬劳，给你换个能让凡人修炼的法门！”
这好像真的是一个惊喜，对于林清月而言，没有比这个更来得高兴的了。
她读的书不多，可也知道无功不受禄这个理，她在风灵山上与其说是一个弟子，倒不如说像个做饭的。
她平日里只是给师父做做饭，说说话，然后什么也没了。
女人好像真的是眼泪做的，说哭就哭，一点征兆也没有，林清月就那么突然的哭了起来。
她是想过修炼，可也不敢多想，如果她真的有天赋的话，那师父早就教了，何必等上这么多年。
她已经六十多岁了，纵然因为丹药的缘故，身体还保留着年轻时的模样，但人就是那么清醒，林清月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
她在老去，从动作上细微的迟缓，手脚渐渐变得不利索，都在说明这具身体正在逐渐的衰老。
听到哭声，江游手持游龙剑，从殿内蹦了出来，举起剑就是一声大喝：“好你个杨贤！我供你吃供你喝的，居然敢弄哭我徒弟！”
杨贤当即拔剑相迎，嘴上还在解释着：“你先听我解释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两人就那么忽然的打了起来，打得极为虚假，全是感情，一点演技也没有。
江游其实都听到了，虽说躲在一旁偷听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他不听的话，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徒弟的真是想法呢……
打得太过虚伪和滑稽，江游成功了，他的弟子又是哭又是笑的，把这个闹剧给拦了下来。
她问江游：“师父，这真的值吗？”
江游看着林清月，都相处那么些年了，他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是因为那些不堪的过去让她变得自卑，对所有的事物都格外的珍惜，纵然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没能看开。
不过嘛，每个人都会有点没法拿来分享的往事，这世上又有几人能看得开呢。
况且用身外之物换一个弟子，这明明就很值。
江游忽地笑了起来：“我说呀，你觉得山上的日子怎么样？会不会太无聊了？”
林清月还在抹着眼泪，她连连摇头，说：“不…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说真话。”
“是有点闷，但山上的日子真的很开心。”
“那就行了。”江游摊了摊手，“开心就好了，管他那么多干嘛呢？”
江游告诉这个傻徒弟，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没必要想那么多。
“可是……”
林清月还想说些什么，可被江游给制止了。
“没有什么值不值的，我有时候想呀，过得开心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干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江游就是这么想的，不过事情好像本来就是这样的，寻找快乐，很多时候都是在无意义的事情上得到的。
躺平这词好像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天还没塌，所以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开心就好了。
此时此刻，江游终于摆出了一个师父该有的样子。
他板着脸，很是严肃地呵斥着：“不许哭！再哭今晚就别吃饭了！”
听着像呵斥，但更像是安慰。
哭声慢慢的减弱了，也慢慢的，多了几分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