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书院,考完试,便有三日的空闲。
第四日,是否录取的消息才会粘贴在书院的外边。
那日,王晟和王冒说完,就开始着手教他识字。
季少淮则是休整了一日,在第二日,终于忍不住敲了王晟的房门,高喊:“王兄啊!这大好时光,你躲在屋里怎么能行?还不速速出来与我周游此地……”
王冒听见门口的动静,眼睛一亮,想搁下笔跑去开门。
“你先写着,我自己去。”
可怜见的,王冒眼睛几度暗下,默默缩回脚,和面前的字作斗争。
王晟放下书,走过去打开房门,就见到季少淮穿戴整齐,站在门口。
不,说穿戴整齐,还不能准确的表达此时季少淮的装扮。
玉白色刻丝翠竹锦长衫,头发整齐的束于玉冠。
来者满面含春,一双引人注目的桃花眼,硬生生读出了恳求之意。
重点是,他的腰间,带着酒壶。
王晟顿时就想把门关上。
“诶?”
季少淮动作迅速,挤了进来,“王兄,你这是做甚,差点把我关外头了。”
“你要饮酒,不应该寻我。”
王晟眼见计划失败,就回了原位,拿起书,继续翻看。
“不是饮酒,这不过是装饰的物件,里面没有酒的。”
季少淮解下来,在王晟身旁摆弄。
他挤眉弄眼说道:“我这不是看着过两日就要通知了吗?我们不如趁着今日,四处走走。”
王晟看书的计划泡汤了,无奈回道:“你这般甚是伤眼,说吧,又想去何处?”
“潇湘八景乃此地一绝,刚巧已过今日过半,我们赶过去,正好赶上其一。”
“哦?”
季少淮拉长了音调,说道:“潇湘夜雨。”
王晟扶额,打开窗户让季少淮看个仔细。
“你看这天,万里无云,有雨落下?”
“就算看不见夜雨,赏其江景,也是美事一桩。”
季少淮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王兄,我已经请了当地的人,包好了马车与船只,就等着你应下。”
王晟眼皮一抽,问:“你如何认识的?”
“刚到时,去了南市,想要购置屋舍,却没有满意的处所。恰巧,路过闹市,我就顺势去看了一番。遇见一个热心肠的人,说只需二十两,便可以去看夜景。”
季少淮说得头头是道,王晟听得双眼直跳。
“你答应了?”
“这人生地不熟的,有个好心人想要带我们,自然应了下来。”
好的。
王晟拍拍手,“少淮啊!少淮。你又被驴了啊!”
季少淮还摸不着边,回答道:“可是,那周围都是三十两,那人只要二十两,这不是好事吗?”
“你不应该和周围比较。”
王晟平淡地说:“我们租一辆马车,到潇水,不过一二两,再租一艘小船,也仅需一两,上不过五两,这是按照常理的价格。”
季少淮原本坐在王晟身边,顿时站了起来,“他骗我?”
“可能是附近就这个价,也说不定。”
王晟摇摇头,继续叙述道:“我未曾和你同去,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但是,按照你说的,少淮,你有可能在租赁买卖地就被盯上了。”
他思量一番,问:“可有立下契约?”
季少淮摇摇头,“我只交了五两,他说,不用契约,到时辰自会过来接我们。”
王晟手指点了点桌面,抬头看着季少淮,“多缴纳一些银子,若是玩得舒心,自是无碍。可是,没有立契约,就怕万一。”
“你我二人在此地,人生地不熟,潇水滔滔,注入长江。”
“我们无法保证,心怀鬼胎之人不会借此行事。”
“届时,人已登船,船只入水,再无回头路,只能任人宰割。”
说实话,季少淮第一次听这个说法,他也是第一次没带护卫外出。
因此,他第一反应是,不信。
但是,又想到长乐府发生的事,又开始怀疑了。
“要不算了吧?”
他坐下来,郁闷地说:“就当五两银子喂了狗。就这么点事,要是去找祖父的旧识,也怪丢人的……”
“不必找他人。”
王晟起身,一边整理衣襟,一边说道:“你先坐着,我去唤小二或是掌柜来问清楚,他们做生意的,消息自是比我们灵通。我看他也不一定是当地人,也许是外来者,专门坑我们这种游子。”
“白得的五两银子,哪有这么好的事。”
季少淮还没来得及招手,王晟就走了出去。
回来时,便领了掌柜。
“两位贵客,安好。”
掌柜拱手问好,收到讯息后,就继续说了下去:“那人的确不是附近的人。只要明烛书院开始对外头招学子,那些人便到此地。”
“若贵客有需要,想去周游,小店也有门路。这些个营生,也是需要缴纳税的,他们不交营生的税,自然拿不出官府批下的契约文书。”
王晟点头示意:“此番多谢掌柜,要不是得了您的帮助,我们不知还要踩多少坑。”
掌柜拱手,再次说道:“贵客住在店里,要是失踪了,寻不到人,官府也要问责我等。有需要再联系小人,小人保准让贵客玩得舒心。”
王晟莞尔一笑,送掌柜出门。
季少淮听见这一连串,已不想多说,右手袖子罩在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晟回到位置上,慢悠悠地说道:“还去吗?”
季少淮闷声回应:“怕死,不去了。”
“不去也行,咱们先去官府,把这事报给他们。”
季少淮将手挪开,又恢复了端庄雅正,“王兄,报给官府有用吗?”
王晟冷笑一声:“官府拿了俸禄,自然要做些事。就算官府不处理,也让这件事流传了出去。此举,为的是往后来此的学子,让他们少些受骗。少淮,你去不去?”
“去。”
于是乎,两人潇水没去成,反倒跑了一趟官府。
好在,官府也正要逮那伙人,跟着季少淮回来,直接把那人给抓住了。
季少淮精心准备没去成,摇头道:“我原只想去一趟潇水的。”
“总有机会。”
季少淮侧身,就看见王晟笑答:“我们入书院,届时,还怕看不了潇水?”
“也是。”
他随即放下这事,转头找掌柜往酒壶里添了酒。
一人饮茶,一人饮酒,酒尽人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