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兄。”
“王兄。”
王晟与季少淮点头示意,随即慢步走过瞪着自己双眼的贾文涛。
王晟刚想从荷包内拿出钥匙开锁,背后就响起贾文涛气急败坏地声音:“王晟!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王晟手上动作没有停歇,仍旧搜寻着钥匙,把锁打开,才回头。
他语气平淡问道:“何事?”
“你来评评理,我是不是昨天就到府学了?”
贾文涛气愤至极,咬牙切齿道:“明明是我先到,这姓季的占了我的位置不让!”
“昨日,你想入住的是我这间房,非要占左侧的位置,又不肯稍等片刻,怎么?学官让你住左次间去了?”
王晟大概能猜到阎学官的安排,这么直白一问 ,不过是想戳戳贾文涛的肺管子,让他少说几句。
“我……我!”
贾文涛面露迟疑,眼睛上下瞥动。
最后,可能是想到推脱之词,声音突然高昂起来。
“我那是看在你是院试案首的面子上,让给你,才自愿入住左次间!不是,我在和你说时间先后的问题,你和我说其他事情作甚!”
“你昨日来此,是打算入住丁号甲房,这与你今日来此,打算入住丁号乙房有什么关联吗?”
王晟听见贾文涛开始推脱,毫无温度地笑声从他的唇间传出,与接下来的话一般,犹如冰凉的风,刺骨而无情,打碎了贾文涛寻求认同的幻想。
“时间上,你昨日晚于我,今日晚于季兄,我与季兄均已动手收拾,你才姗姗来迟。况且,两间房内的任何一侧,均未写上你的大名,甚至没有遗留与你有关的任何物件,谁知你今日会被安排住在何处?”
“你若是还有疑问,速速去寻阎学官,不要在这左一口‘山野村夫’,右一口直呼其名,扰我清净。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
王晟的眼神冷冽,仿佛可以看穿当下贾文涛局促不安的灵魂。
昨日,自己看在周斋夫面上,同意相让。
可能是这个举动,让贾文涛认为自己软弱可欺,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自己。
此时,王晟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熟,别来烦我。
贾文涛嘴唇蠕动几分,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突然,他一个巴掌打在跟前的福贵脸上,暴怒大喊:“看什么看!还不快快收拾东西,你要热死本少爷吗?”
福贵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看着自家少爷,问道:“去哪收拾东西?”
“哪哪哪!你没听见本少爷说的话吗!”
贾文涛暴跳如雷,直接又是一掌,“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当然是姓季的旁边,赶紧的,不要我踹你。”
福贵低下头默默应了一声。
王晟没有再看,打开房门后,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安置妥当后,便开始一日的学习。
“咚咚——”
“请进。”
王晟正看着书,写着笔记。
他听见敲门声,顺口说了一句,继续提笔把自己看书的所思所想记下关键字,这才抬头。
原来,来人是小芽。
“王公子,我家公子请您共享昼食。”
“多谢季兄美意,可我上午出门顺路便买了些吃食,不便叨扰。”
府学明日才有膳食,王晟中午怕入学人数太多,南市人满为患,回来时便带了一份馍馍。
自己回屋看了一下书,没想到已经中午了。
他思索片刻,略带歉意地说道:“小芽,你帮我给你家公子一句话吧,说下次必当同享,还望季兄见谅。”
“小芽记下了,先行告退。”
王晟点点头,将书放下,拿出自己中午买的馍馍,就水吃完。
这午饭也算是享用完毕。
他午间眯了半刻钟,又继续起来看书。
无他,想要享受廪生的身份,唯有手不离卷。
因为王晟随意吃了个馍馍充饥,傍晚时刻来临,一天没有用过多少食物的肚子便开始“咕咕”乱叫。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饿着肚子也看不下书。
他叹息一声,放下手中书籍,决心出门觅食。
人刚走出房门,迎面便看见贾文涛堵在院门口,朝门外大呼小叫。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脏!院里的地,福贵刚刚扫完才走,你们鞋子一踏进来,肯定把这地踩脏了!去去去,去别的地方洗洗再来!”
“灼新……这……我们赶路而来确实满身尘土,要不开间客栈洗洗再来?”
王晟走到门口,一眼就瞧见两位灰头土脸的书生。
左边的稍矮,右边略高,均是面色苍白。
两人的衣冠整齐,却明显能看见许多处污垢,脚上所穿的鞋俱是粘满泥土。
左边的书生揪了揪右边书生的衣袖缓声询问。
“这位兄台,我们将鞋子一换,就不会弄脏院子了。”
名为灼新的书生却不想去客栈花钱,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转而与贾文涛商谈对策。
可是,如果贾文涛开始讲道理,那就不是贾文涛了。
这两天,他憋了一肚子气,刚好遇见门前两个倒霉蛋,一并发作。
他哪管这事对错与否,别人是否方便,只顾自己开心。
“可以啊!那你们把外衫脱了,一起丢了吧。这上面的泥土,甚是碍眼。”
“你!”
巴灼新怒叱:“简直有辱斯文!”
贾文涛白了巴灼新一眼,右手一伸,直接拦住两人进院的路。
“你听不听随你,只是这院门能进与否,随我!”
他高抬自己的下巴,自信发言。
王晟在贾文涛的身后,听完他说这句话,忍不住发问:“府学,你家的?”
“王秀才。”
贾文涛转身发现王晟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不禁被吓出一身冷汗。
“你走路怎么没有动静,害我以为青天白日见鬼。”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王晟就继续问道:“为何堵在门口,不让同窗进院?”
“你也不看看,他们两人逃难来的吧!”
贾文涛今日还真不让了,就堵在门口,朝着王晟说道:“我家小厮刚扫完的地,可别又让他们两人弄脏了!”
“院子脏了,你让他们二人再清扫便是。你拦着同窗,不让他们进门,是何道理?”
王晟一手将贾文涛的手拍下来,看着他略带愤懑地神色,直接说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府学分给我们号房的门子,专门查询来往之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