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晟努力辨认书中字体,并在心中暗自描绘徐夫子今日所受的要领,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然西垂。
王文秋从田地里回来,看见王晟就着夕阳的余晖专心致志地看书,不禁放慢脚步。
等王晟回过神来,就看见王静静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圆圆如珠的双眼盯着他,见王晟回过神来,王静静说道:“娘让我来喊哥哥,去吃。”
王晟放下手中的书,将书安置在妥善的位置后,随着王静静一同前往。
在农家,可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也没有固定的条条框框。大家团团围坐在木桌旁,享用着晚餐。
除了柳昭星单独煮了蛋给王晟,桌上就都是青色蔬菜,这还是因为王晟说自己好多事情都记不清,柳昭星怕王晟摔坏了脑子,强硬的每天都让王晟吃,不许分人。
一家人边吃着饭,边说着自己或者村里的一些事情。
王文秋大多充当第一个说话的人,今天也不例外。
“我今儿去田里,除草和翻耕已经搞得差不多了,就是灌溉的泉水要重新引流,之前修整的那一部分因为天气原因干涸了。”
“那你趁着这几天修修,过阵子天气热了,再引流难度更大。”
柳昭星回应道,但是话音一转说着自己在村口听来的事情。
“昨日,你二哥不是说,二嫂家的妹子出嫁了吗?”柳昭星故作玄机停顿了片刻,没人接过话茬又接着说道:“原来是嫁给了镇上周福记的掌柜小儿子,周天瑞。”
“前阵子,周天瑞来我们王家村和赵家村的交接处小山坡想要踏青游玩,这好巧不巧,二嫂那妹子那天也去山上采摘物品,不知怎么得,两人当晚并未回家,双方长辈,尤其是周福记那掌柜,请了好几个武夫进山查找,找到时已经时两人共处一处,衣衫不整。”
“周福记那掌柜当然不认这事,给了赵家钱,想要了结此事。”
“赵家倒是拉得下面子,天天往那周福记门口一坐,搞得周福记生意每日俱下。”
“周福记没有请人去阻止此事吗?”王晟好奇道。
毕竟影响生意犹如断人钱财,杀人父母,一般情景早就被人连打带骂赶回去,哪还留的几日,生意惨淡。
“这不是你二嫂的老祖宗亲自去了吗?她有百岁高寿,拿着去年官府亲自赏赐的拐杖往那一坐,谁敢动,尤其是周福记掌柜本就没有理由的事,只好摸鼻认下。”
难怪王炅这人在族学里也是横行霸道,原来是有个受了封的亲戚,虽然没有正式官职,但在这乡间也是头一份的。
王晟大多时候静静听着,努力收集信息,今日却是有事要告知。
“明日沐休日,我想到镇上买纸笔,今日午间就有习字课,我没有纸笔没办法做课业,好在徐夫子并未苛责,只提醒我沐休日切记购买。”
王晟放下碗筷说道,等说完这件事情,才重新端起饭,继续用食。
“是是是。我忙了这一阵子,竟然忘记这个事。”柳昭星懊恼道,说着话倒是不耽误手里的用餐进度,三下五除二,手中的粥便干净了。
其实,这不过是因为柳昭星的碗里说是粥,那不过是漂浮着几粒米的水。
今日王晟中午的菜能有肉丝,是王晟的外祖母听说王晟晕厥,又刚苏醒,送来一小块肉。柳昭星怕王晟到族学后,病愈后第一天上课脑子不好使,这才加上。
“明天让你爹爹带你镇上买。”
“娘,日后给我送吃的,不用单独准备我的吃食,家里吃什么,顺便往族学送一份就成。”
王晟今日中午见到那一碗香喷喷的米饭,就知道以家里的境况,母亲和妹妹大概晚上又得喝白水似的粥。
柳昭星这边就没了声响,也不应声,“我去看看,大丫的鸡是不是都收进笼子里了,外面怎么叽叽喳喳的。”
“哪有。”
王静静小声反驳,半碗的米粥对她来说也是个艰难的奋斗过程,手拿着木质的勺子颤颤巍巍地送往嘴里,安全到达目的地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摇晃着自己够不着地板的脚丫子。
“娘,饭我真的吃不下那么多,今日用完昼食我心里觉得撑得慌,还站了许久,往后午间要习字,恐怕影响习字效果。”
王晟这边也用完餐,放下碗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道。
“好好好。”这下柳昭星倒是答应得很爽快,再也不提前往院中看鸡之事。
王静静正是爱玩的年纪,经常出去和邻居家的孩子一起玩耍,分享的也是有关游戏相关的事情,听闻最近还交好一位姐妹。
夜间,王晟与王静静兄妹二人均已睡下,柳昭星才忙完手中的事情,躺到床上。
王文秋已然闭上眼睛酝酿睡意,柳昭星伸手摇了摇他,说道:“啾啾,别睡别睡,你醒来,我有话跟你说。”
王文秋这才睁开了眼睛,无奈道:“别喊我小名。”
“啾啾,晟儿说要去买纸笔,我想着要不把前段时间你二哥拿来的一百文钱,加上我那帕子应该也能卖个几文,上阵子那些山货不是没卖掉吗?你带去镇上碰碰运气,没准就卖成了。”
柳昭星说着说着,又爬了起来,点着油灯照着床下的砖头,往床下细细摸索,找到一处松动之地,撬开砖头拿出小木盒。
就着灰暗的光亮,柳昭星找出所需的钱财,并将钱财塞到明日王文秋要穿的衣物上,然后将小木盒放回原位,这才安心躺下。
躺了没一会儿,柳昭星又转身,复转身,一直传来稀稀碎碎地声响。
王文秋实在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干嘛,还不睡觉,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今日先睡觉。”
“我这不是想着事情。”
柳昭星想要继续说,王文秋就接着话,“明日日子长,明日再想,明日再想。”
说罢,就用手搂住柳昭星,迫使她不能翻动。慢慢的,柳昭星也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