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晟与王旲二人享用完美食,就合力收拾桌子。
两人各自将装于木篮内的布条拿出来,走到屋外,有专门的小水缸用来给学子润湿手帕。
处理过后,稍等片刻,木桌上的水机已经完全干涸,王旲便从自己的布袋中掏出了纸和笔,准备开始练字,转头一看,却见王晟还拿着早上的书籍,翻到了以前上过的内容,静静地看着。
王旲忍不住担忧,小声提醒道:“哥哥,你快把笔和纸拿出来,等等先生用完昼食休息片刻,就会来检查我们写的大字,写不好可要挨批的。”
王晟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今日为兄并未带此物,自会向徐夫子解释。”
王旲看王晟真的没带,自己没有多余的毛笔,又怕徐夫子回来看见自己没动几字,暂且按下,开始书写今日课业。
徐云然那里享用完昼食,不紧不慢地迈着步伐,向学堂走去,到达目的地之后,看着弟子大都在课桌前书写大字,十分满意地从上到下轻抚自己的胡子。
转头却发现,王晟并未将纸与笔拿出,倒是没有玩耍,还在看着《三字经》,便走上前,说道:“为何不习字?”
“回先生,弟子在第一日受伤后卧床数日,今早来时已来不及备好纸笔,想在明日沐休时再到镇上购买。”
王晟放下书,话音又转:“家中长辈未有习字者,弟子不得书写要领,还请徐夫子责罚。”
徐云然站在王晟旁静默许久,久到王晟以为徐夫子早就看往别处去,徐夫子才说道:“明日沐休,切记此事。”
王晟紧接着拿起《三字经》继续阅读,因为想要在短时间内牢记字形,也是一项挑战,需要静下心,费神记忆。
徐云然再检查完弟子的字后,回到众弟子之前,说道:“查阅众人的字迹后,王晏与王景,你们二人的字较于昨日有所精进。王旲与王炅,你们二人的字杂乱无章,需勤加练习,尤其是王炅,你今日回家便多练习两页大字。其余众弟子,也要牢记,习字此事需精进不休,方可练成。”
“是。”
其余不说,就今日而言,王炅就觉得难逃厄运。
徐云然随后点明了几位弟子在笔法与字型上的不足,然后亲手提笔写了几个大字。
不知是不是王晟的错觉,徐夫子有意无意的将一些基础的知识重新讲述,至少,王晟刚刚看书时产生的疑惑大都能在这次讲授中找到答案。
习字课程结束后,休息了片刻,徐夫子开始讲授《三字经》的注解。这个部分虽大部分与后代一致,但也有些许不同,王晟暗暗记下。
寅时四刻,徐夫子便为注解课画上句号,当然,不忘提醒想要偷溜出去的王炅留下来详谈。
众人哄然大笑,眼疾手快的收拾好自己的书袋,三三两两结伴回家。
王炅与王旲告别,手中拎着篮子,肩上背着布袋,也往家里走去。
傍晚时候的景色与清晨时的景色格外不同,春季日落也比冬季晚来几刻,太阳还高悬空中。
许多人家的屋顶上飘荡着袅袅炊烟,它们缠缠绵绵直至空中,成群的鸭子也从河里游上岸,甩着自己的脚蹼,扭着身躯往家走去,偶有脱队的小鸭子,也被主人用细长的竹条驱赶。
王晟还未走到家门口,便看见王大丫在门口探头探脑,脑袋上绑着两根发绳随风而动,看见王晟,她展开笑容,快速将虚掩的房门打开,高兴地说道:“哥哥!你回来啦!”
随即上前抢过王晟的竹篮,手脚与面上的神经组织齐齐用力,绷紧全身,只为将竹篮送入屋内。
王晟笑意溢满面容,不禁摇摇头,将篮子从王静静的手里接过,说道:“你哥哥我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说起王大丫的名字,也有些来源。
王家到王晟这一代,出生孩童的名字大都由学堂念过书、识过字的村长王阳开提名,只要带点农家趁手的东西,老族长十分乐意为族中的新兴后代取名。
王晟这支的户主本是王阳开的年迈母亲留下的棺材子,王阳发,后因王阳发在数年前朝廷征人铺路,死在徭役途中,由长子王文智继任。
王文智此人,大智没有,小智不足,上不能孝敬长辈,下不能友爱弟兄,整日游手好闲,爱好赌钱。
这不是年前因为赌博欠下债务,无力偿还,想要借着买卖公中财务填补空洞,被王文成发现后极力狡辩,兄弟三人协商以后决定分家,分割财务。好在王母偏爱,分家的时候分给了足够的田亩,卖了田以后偿还债务。
王文智早年就拿着公中闲散的零钱进入赌场,王静静生时,凑巧填不上这空,等到王文秋去公中取钱时,自然是两手空空。
王文智与王文成两人的妻子均又产一子,柳昭星生女,王母本就不满,有钱也当没钱说。
王静静这名字,因为大丫小时候吵闹,王文秋思考多日,将这名字报备官府,写上黄册。
王晟先将书袋放到房中,再将篮子里的碗筷取出洗净。
王晟一遍温习今日功课,一边等待晚餐。这时,每日傍晚都会出门找狗蛋玩耍的王静静也不出门了,从正堂搬了把椅子坐到王晟的身边看着王晟念书。
王晟放下书,望着王静静发呆的样子问道:“你看着我,我是有什么不妥吗?”
“感觉你是我哥,你又不是我哥,但是你就是我哥,所以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哥。”
四五岁的孩子说话总是颠三倒四的,王晟却听懂了,回答道:“无论我以前是谁,我现在就是你的哥哥。”
“哥哥不会走了吧。”王静静担忧地问道,抓紧王晟的袖子,“哥哥,别走。”
“哥哥不走。”王晟伸手摸向王静静的小揪揪,唉,可爱的小女孩令人忍不住想摸摸头。
“以后也不走了吗?”
“不走了,以后就留在家中,天天念你。”
“那就好,那就好。哥哥前阵子吓坏静静了,静静还以为还在梦中。”王静静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长长舒口气。
“王大丫,别打扰你哥看书,还不快过来。”柳昭星在后厨喊道。
“知道了,知道了。”王静静答应着,匆匆跑去后厨。
没过多久,后厨就传来柳昭星暴躁的声音:“王大丫!你又去哪里疯玩了,你这头发可是我好不容易梳上的,现在都乱了!!!”
“不是的娘,我没有……”王静静极力辩解,可惜柳昭星不听,静静只能蒙受这个不白之冤。
而这边王晟听见后厨的动静,默默放下自己犯错的手,另一只手则摸了摸鼻子,在救妹妹与读书的抉择之中,决定万事不急,先紧着复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