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孝服,按照内命妇和外命妇之分,再按照品级,轮番前往停灵的白虎殿祭拜哭灵。哭够了时辰再前往隔壁的奉先殿休息。哭灵的人多,基本上就是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官员们也是如此,不过这群官员晚上得轮着守灵。
且要真哭,必须让人看到眼泪。
内命妇们哭完,就轮到外命妇,先是公侯伯这些,之后一二品,三四品。
柳拂月虽然对着太后哭不出来,可想到年纪轻轻就去世的父亲,也还能哭一哭。
但也有人天生就会哭,眼一闭嘴一张,眼泪说来就来,比如尹夫人:“太后娘娘啊,您怎么就去了,都是那作死的小蹄子害了您啊。您死的好惨啊,都是那黑心烂肺的小蹄子。娘娘啊,您一路走好……”
柳拂月边哭边注意听着其他人的哭声,还好,没有人跟风大哭的。不然大家都跟风痛哭,她少不得也得跟个风。
女眷这边不太清楚内情,听着哭声就还好。隔壁官员中,有的人洞悉了这件事的根本,哭着哭着唇就抽了,你高声痛哭没问题,可你别骂呀。
半个时辰后,礼部官员喊停。
跪在柳拂月身侧的是信国公府老夫人,都五六十岁的人了,平日养尊处优的,跪这么久起来身子都晃。
柳拂月起来的时候就扶了一把。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以示感谢。
女眷这边的小内侍:
“请各位夫人移步奉先殿稍作休息,那里有准备的点心和汤水。”
她们过去的时候,皇后娘娘和其余妃嫔公主等人都在。在大邺公主不需要前往封地,王爷是一定要去的,并且不需要回京奔丧,是以内命妇中没有王妃。
还未行礼,皇后就出言:“诸位免礼落座。”
众人:“谢娘娘。”
点心汤水倒不需要她们自己去取,都是内侍和宫女送过来的。但都是吃一点就停下了,防止内急。
皇后娘娘在诸位身上扫了一圈,道:“自明日起,不论内命妇还是外命妇,年过五十的妇人,每日下午过来即可。年轻妇人,若是有孕在身的早早呈上来,本宫免了诸位的哭灵。有病在身的,先回家歇着,病好再论。”
殿内又是一阵谢娘娘体恤的声音。
皇后娘娘说:“都是凡胎肉体,哭灵时长,上了年纪受不住都是常事。皇室尊贵,却也不是铁石心肠,便是太后娘娘在世,也不会怪罪各位。”
“娘娘说的是。”
“……”
午饭后,接着奏乐接着哭。
那位尹夫人依旧哭的十分卖力,十分大声。
哭完结束的时候,还道一句:“你们声音怎么像猫儿似的?又小又细。”
尹家授封长兴伯,伯爷是贵妃侄子,说话的是贵妃嫂子。父母那一辈已经没人了。这长兴伯府,在整个上层圈里是很不招人待见的,仗着贵妃的势,没少欺负人。
可碍于贵妃,多数人家都会选择忍耐,因为家世不够硬的,只能忍。家世够硬的,还得防着贵妃记仇,吹枕边邪风。此时,即便她说话讨人厌烦,大家也只当做没听见。
但是当她看到前面柳拂月的时候,眼神闪了闪,快走两步,到跟前,手就往柳拂月腰间摸一把又掐一把。
柳拂月下意识转身挥手,就挥到了尹夫人身上。
尹夫人怪叫:“小楚夫人,你打我作甚?”
柳拂月怒:“尹夫人,你好端端的又摸我腰又掐我腰,还敢说我打你?你还挺会诬赖人的。”
“哟,小楚夫人这么生气做什么?都说要想俏三分孝,倒是不假。小楚夫人今日这打扮真是清丽脱俗。大家都是女人,我摸一下怎么了,腰是真细。”
众人哑然,你是真疯。
柳拂月没好气的说:“我和你熟么,你就摸我?纵使我们相熟,你也看看这是在哪里。摸也就罢了,你还掐?感情疼的不是你?再说,大家衣服、发式都一样,素衣素簪。”
说的像是她故意装扮了似的。
脑子有包的。
尹夫人:“我可没掐你!你少诬赖我,说我掐你,你倒是把衣服脱了,让大家看看有没有青紫。”她得意的说:“再说谁看见我掐你了?倒是你挥手打我,旁边人都瞧见了。”
柳拂月冷笑:“那你问问在场的,谁看见我打你了?给我道歉!”
众人要么没看见,要么不敢说,一个家有邪风,一个家有实力,都不好得罪。
尹夫人:“我没掐你,道个鬼的歉,倒是你打我,你给我道歉。”
信国公老夫人:“尹夫人,老身可要说句公道话。即便你没掐小楚夫人,你自己也承认摸她了。即便都是女子,那也不能动手动脚的,有的人不爱外人靠近,你要尊重人家的习惯。就光你摸她这一点,你也得说句软话。”
她可不怕这什么尹家,她儿媳妇还是皇上亲姐姐呢。
“是这个理,尹夫人你不对在先。”武安侯夫人也说一句。
安侯(皇后娘家)府的人也附和着。
尹夫人一看这架势,袖子捂脸就大哭,先大哭太后,哭着哭着往贵妃宫里跑,说大家看他们尹家孤儿寡母的,大家都欺负她。
众人摇摇头,什么人啊。
大家一边劝说着柳拂月,别和那等人计较,一边往宫外走。
宫门口,大家道别。
武安侯夫人追上两步和她道谢白布一事。
柳拂月:“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挂在心上。”
武安侯府和国公府是祖辈传下来的关系,当年都跟着开国皇帝一块打仗。到如今虽然还保持着人情往来,但已不深交。
又问:“你家喜宴推到何时了?”
曹家也是倒霉催的,曹世子等了柳丝柔三年,结果退了亲。去年底和大长公主的孙女定了亲,本来五月下旬是要成亲的,结果又来国丧,婚宴也得往后推。
“再往后去天气就热了,索性推到九月底,凉快些,届时给府上重新下请帖。”
“好。”柳拂月指着不远处的楚家马车:“我家夫君在那边等着。”
楚晏坐在马车上探头探脑的,曹夫人心想,大概这位还不知道尹家那疯婆子干的事,不然不会这么悠闲。
“楚夫人请便。”
她也转头进武安侯府的马车,和武安侯叨叨,早知当初就如了儿子的愿。当初她觉得柳氏吃不得亏,当不得侯府主母。
可眼观人家进了国公府,本以为要和楚家二房、长房爱妾狠撕一场,没想到风平浪静。这半年多,管着偌大国公府,也不曾出过半点差错。娶个这样的回来,都不用带着教导,不知能省多少心。
虽然方才有争吵,可那也不是她的错。
武安侯语气不耐,“过去的事还提什么?让儿子听见不高兴,让儿媳妇听见更不高兴。”
“我说说怎么了,又没去外面说。”
“你快闭嘴。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你能看透谁啊?”
曹夫人瞪他一眼。
柳拂月和楚晏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