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挽月在这时回头,小鹿似的干净目光,猝然撞进了贺宗明眼中的那片深海中。
看着从昨晚开始就莫名闹别扭的男人,挽月顿了顿,脸上扬起一丝笑意。
“好看吗?”
她走到贺宗明面前,自信地转了一个圈。
贺宗明的目光始终黏在她身上,随着她的举止而移动着。
面对着她的询问,他掩饰地清咳了一声:
“一般。”
挽月笑容收敛,抿唇不满地他一眼:
“你没眼光,我去给小宋看。”
说罢,她作势要往外走。
贺宗明哪能真的让她去问小宋?
伸手把人拦住:“行了,试完了合不合身就把衣服换回去。你又不嫁人,穿一身吉服出什么门。”
挽月道:“衣服做好了总不能一直不穿,我就是喜欢它,穿上了就不想再换了,怎么了?”
两人互不相让地对视了一阵儿,挽月微抬着下巴,一脸倔强。
贺宗明眼神微愠:“我真该找个人,好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刚才还倔得跟个小刺猬似的挽月,却在这时忽然眨眨眼,满身的机灵劲儿。
“为什么你总想着改变我?”
挽月道:“要我说,你才该找个医生好好治治你总爱撒谎,有话从不直说的毛病。”
“你胡说什么?”贺宗明脸色一沉。
挽月完全不怕他,在原地看了他一阵儿,慢慢地走到他身前,张开手臂,主动把贺宗明给环抱住了,贺宗明眼中涌动着惊诧。
“我真是不懂你,想什么就说什么很难吗?”
挽月手臂搂着他,脸贴近他胸口,耳朵聆听着他的心跳声。
“不想让我给小宋看,你为什么不直接说?”
“明明觉得我漂亮,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根本不希望我去和阿立见面,为什么还要假装大度?”
乖乖巧巧,轻声细语。
可都如同细如牛毛的针。
贺宗明自以为缜密的心思已经变成了密不透风的铠甲,把他保护在其中,坚不可摧。
可挽月的那些话,却轻而易举地就突破了他所有的防守。
贺宗明震惊地看着怀中的人,凝视良久,闭了闭眼。
垂在身侧的双手,终于也环在女孩身上,给出了回应。
他还从没打过这样一场无力的仗,防无可防,只有丢盔弃甲。
环在女孩腰上的手在不断收紧。
他开口时,胸腔震动得强烈,声音却格外的低哑。
“对,我不希望你去。”
当她主动过来抱住他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把曾经被她指着骂“自作多情”的教训给忘在了脑后。
再试一次吧,贺宗明在心中对自己说。
“挽月,你现在是我的人,我不希望你再跟他有任何牵扯,哪怕只是见一面,说一句话。”
说完,他便紧张地盯着挽月,观察她的反应,等着她的回答。
在他的注视中,挽月脸上似有一缕忧伤划过。
垂眼片刻,闷闷地说:
“我也不想去,那里又脏又臭,会熏坏我的衣服。可是……是我害他到了这个地步,他想见我,如果我不去,我会觉得自己更加亏欠他。”
贺宗明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后,沉默许久,才把怀中的人放开。
“先去把衣服换了吧。”
挽月不舍地看着镜子:“我还没穿够呢。”
贺宗明说:“自然有让你穿出门的时候。”
挽月盯在镜中的目光一顿,回头去看贺宗明。
贺宗明在她身后搂住她,往她嘴唇上亲了亲。
“听话,去把衣服换了,嗯?”
挽月换下衣服的时候,贺宗明就站在一边,拿手帕擦着亲她时染在嘴上的口红。
两人姿态亲密地进了更衣室,出来时更是亲热地手拉着手。
挽月嘴上的口红还掉了一半。
这更衣室里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店主人也不敢问。
见挽月对衣服很满意,就立刻让小厮过来,给她包上装好。
衣服打包完了,两人却没急着走,又在店里挑着,选了好多块布料。
店主人道:“还是苏小姐上次裁衣的尺码对吧?”
贺宗明目光迟疑地看了挽月肚子一眼,欲言又止。
挽月却已经欢快地点了头:“对!就是上次那个,很合身。”
贺宗明便没再说什么。
两人买完了衣服,又去逛其他店铺。
点心糖果朱古力,牛奶面包水果酱。
凡是市面上买得到的,就没有挽月不想要的。
贺宗明也纵容她,跟在她身边给她付着钱。
期间他偶尔走神了一次,一抬头发现挽月人不见了。
那一瞬,男人定立在原地,发麻的感觉从头皮蔓延到脚底。
眼神变换着正要变冷,远处一抹亮色,小姑娘手里拿着个风车,跟个花蝴蝶似的翩然而归,满脸笑容的扑进他怀里。
“还有这个,这个我也要,你快去付钱!”
她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小商贩:
“小姐,小姐你怎么能抢人东西,你,你得给钱!”
贺宗明:“……”
旁观了一切的小宋:“……”
贺宗明默默地上前付了风车的款。
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出现,还给挽月手里也塞了几块银元。
挽月理所当然地更开心了,像一只出笼的小鸟似的,在这条商业街上游走。
整整一个上午,她都在逛,在买。
不知不觉,到了正午,该吃午饭的时候。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挽月也没说想要下馆子,她就是站在羊城最大最热闹的酒楼门口,牵着贺宗明的手就不走了,然后就可怜巴巴地对着他眨眼睛。
贺宗明最后还是领她进了酒楼,随着一起的还有当了一上午提包跟班的小宋。
三人刚一进店,掌柜的就认出了贺宗明身份,满脸笑容迎上前。
“司令今天怎么有空赏光?给您的雅间一直都留着,快来里面请!”
贺宗明偶尔当值,会跟周九河和几个亲信出来吃饭。
虽然不常来,但老板是个懂事的,也特意在酒楼里单留了个房间空着,只有贺宗明他们来的时候才启用。
除了二楼的雅间外,一楼的大堂也有不少堂食的食客。
挽月一边跟着贺宗明上楼,一边还好奇地往楼下打量。
“你常来这种地方吗?”
贺宗明淡淡地应着:“军队伙食粗糙,偶尔会来打个牙祭。”
挽月就哼了声:“你把我关在家里门都不让出,自己倒好,在外面逍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