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宗明:“我都开了口,你觉得你那个舅舅他敢不答应?”
挽月一想也是,苏老爷本性欺软怕硬,贺宗明身边带着的人都那么凶,自然就是他说什么,苏老爷就听什么,不敢不从了。
贺宗明依旧盯在她脸上:“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开心,怎么我才出去一会儿,回来就让你给我脸色看?”
挽月被他说得莫名其妙:“谁给你脸色看了?”
贺宗明把手往她脸上一伸,挽月慌乱后退半步,贺宗明却不是碰她,只是虚晃着在她脸上比了比。
指尖捏出一个拿东西的状态来,神秘兮兮道:
“瞧见没,我手上是什么东西?”
挽月还真就去看,但看了半天,见到的也只有他的手指。
就在她聚精会神努力琢磨的时候,贺宗明却忽然手势一变,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啪地一声脆响。
还有一小股凉风朝她眼睛扑过来。
但距离又拿捏得很好,只让挽月受惊,却没伤到她分毫。
挽月恼火地瞪向他:“你做什么呀?”
贺宗明笑看着她:
“这不就对了,你不开心,干脆把脾气发出来,关着门自己生闷气做什么?”
挽月一怔,愣愣看着他,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从小到大,她受人欺负,不开心的时候多了去了。
可她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哪有什么发脾气的权利?
每每情绪消沉,都是关上门自己消解。
像贺宗明这么教她的,他还真是独一份。
挽月安静了一会儿,又瞪他一眼:“谁说我生闷气了?”
低着头垂眼的那一刻,眼睛一弯,笑了。
贺宗明瞧着她的笑脸,也露出一抹笑意。
揽着她肩膀道:
“开心就好办了,走吧,今晚还要赶路,我们先去吃顿饱饭。”
“赶路?”挽月敏锐地抓到他话里的关键点:“今晚就要走?这么急吗?”
贺宗明:“我说过这趟出来是为了办事,现在事情办完了,自然是越快回去越好。”
挽月房间隔两个屋子的另一间竹屋,已经早早地摆好了一桌饭菜。
里面四个男人挽月都见过,正是之前跟贺宗明一起从港口出来那四个。
贺宗明给挽月介绍:
“这四个人你都已经见过了,小宋,大兵,耗子,阿南,他们都是我的兄弟,回去的一路上,他们会和我们一起。”
又指着挽月对那四人说:
“苏家挽月,我在春城的朋友,但不止是我的朋友,一年前贺家出事,多亏了她给我报信,她对我们贺家有恩。”
那四人便齐齐起身,面色恭敬地开口:“苏小姐。”
挽月被贺宗明郑重的介绍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朝着他们笑了笑。
小宋端着一个大碗道:
“苏小姐,昨天的事情是小宋得罪了,实在不知道你是先生的朋友,我今天在这给你赔罪了,自罚一杯!”
说完,他举起碗仰头就饮,挽月没见过这场面,无措地看向贺宗明。
贺宗明淡笑着,轻拍她肩膀,示意她坐下。
“小宋这人平时也没什么爱好,就是个酒鬼,有事没事总爱喝两杯,昨天就算没有你这事,他今天也得自己另找眉目,怎么都把这碗酒给喝上。”
他这话调侃中带着几分亲近,桌面上,刚刚还有些拘束的另外几个男人,齐齐笑出了声。
小宋干完了一碗酒,用袖子抹了把嘴,十分豪迈: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先生。千金易得,知己难求,来,就为了知己,我们再干一杯!”
这一回不是他一个人单喝了,贺宗明跟另外三人,都笑着跟他碰了下碗。
挽月在一边,正觉得有些无所适从,眼前多出双筷子,贺宗明往她碗里夹着菜。
“别管他们,你吃你的,趁这几个酒鬼喝着,你挑着好的吃,先把鸡腿给啃了。”
挽月往碗里一瞧,嘿,还真是个油亮亮的大鸡腿!
另一边,小宋四人已经开始了高谈阔论,他们脸上都有着兴奋的喜气,显然对这次行动的结果非常满意。
“这趟出来收获可不小,剖开大白鲨的肚子,小黄鱼就起码抓到了两百多条。”
“还是东风起的好,好一场大风卷走不少小鱼虾米,正好我们来,捡了现成的便宜!”
“好也不好,小鱼和虾米是没了,但鱼卵也被带走不少,我领着兄弟们去验货的时候,基本都不剩什么了。”
“要我说,还是炸王八有意思,一个鱼雷轰过去,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那叫一个漂亮!跟放朵花似的!”
挽月一边老实地啃着鸡腿,一边听着他们讲话。
原来贺宗明嘴里说的回来办事,就是要捕鱼啊。
好奇怪,他父亲是旅长,怎么他反而去做了渔夫?
挽月心中装着疑惑,有些想问,但看他们聊得开心,实在插不进嘴,她便暂时忍着。
倒是贺宗明,看着跟那些人一起聊天,时不时会接一两句话。
但对她这边也没松懈,时不时就给她夹一筷子。
到最后,一桌子好菜的精华部分,全进了挽月一个人的肚子。
一顿饭吃完,外面的天色也变得黑沉沉,基本上见不到什么光亮了。
这时也到了贺宗明他们要离开春城的时候。
一艘小船,悄然停靠在港口。
贺宗明带着挽月:“上去吧,我们先走一段水路。”
他这趟出门是暗中行事,出于低调考虑,并没开汽车。
春城跟羊城之间的距离不算近。
用马车单走旱路的话,得用个七八天。
水路旱路交换着来能快一些,四天就足够了。
挽月看着眼前的小船,脸上有些迟疑,阿立当初说过,他安顿好以后就会回春城找她。
她现在要是走了,阿立还能找得到她吗?
“这艘船是要去哪啊?”
贺宗明看她这表现,不用想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温和地对她劝慰着:
“你放心吧,我在苏府见你舅舅的时候,已经给他留了话,如果有人去苏家找你,就让他到我留下的地址去。等到了我那,我也会派人帮你打听他,两边双管齐下,总不会叫你跟他失散的。”
挽月听了,这才愿意跟他一起上船。
船夫启动后,挽月又忍不住站上船头,深深凝望着春城的方向。
一切都是黑洞洞的,只有港口的几点灯火,闪烁着微弱的光。
可随着船的渐行渐远,一切也渐渐隐在黑暗中,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