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辰隐匿,一抹不同寻常的身影在昏暗的视线中若隐若现,那身影身披狼首兽皮衣,在夜风中摇曳生姿,宛如一头真正的野兽在夜色中潜行。
“有——狼!狼——来了!”王二狗惊骇之下,几乎是本能地尖叫出声。
他的惊呼如同一声惊雷,瞬间划破了营地的宁静,也触动了所有人心中那根紧绷的弦。
流民们原本就因连日来的逃亡而疲惫不堪,此刻听到“狼来了”的呼喊,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手中还捧着盛着肉汤的破口碗,脸上写满了恐惧、无助与绝望。
才逃过胡人的铁骑,承蒙贵人厚恩才有了今晚这一碗肉汤吃喝,怎会如此倒霉偏偏在这山野林外遇上的野狼群!
王二狗跌跌撞撞的向着狼出现的反方向跑着,
瘦弱的孩子哭喊着寻找母亲,女人们紧紧抱着孩子,男人们则慌乱地寻找能充当武器的东西,整个流民营地陷入了一片混乱与哗然。
“什么事啊?怎么这么吵?”贺心兰蹙着眉望向不远的一片哗然的流民营地,气的嘟起了腮帮子,对着她的母后抱怨:
“又闹事!一天天,就不能消停一点吗?”
贺崇疲惫的捏了捏直突突跳的眉心:“甲一呢?他不是在流民那边?怎地,又闹起了事端来?”
“大总管”甲一不在这边守卫,他的位置暂时由甲二顶上,他恭敬的俯身:“公子,属下去探探。”
“嗯……”贺崇头疼的低低嗯了声,
甲二向贺崇行了一手礼,在护卫队里点了两个乙字的护卫和他一起去查探情况。
王二狗那一嗓子“狼来了”,不仅是惊翻了流民营地,也惊到了过来流民营地主持秩序的甲一及他的几个同伴,
整齐划一的,所有人都拔出了佩剑,冲到了最前沿,
振臂一呼:“都退后!!”
流民们压根不用甲一多说,早就退到了手持佩剑的几名护卫的身后,
树影后真如王二狗所说,有道狼影,
甲一谨慎道:“狼都为群居,孤狼不独行,独行的必是先前的探子,弟兄们!务必一击必杀,不能让它向狼群传递信息!”
“是!”
就在这混乱之中,身披狼首兽皮衣的陆仁亿缓缓步入营地中央。
无辜的举起双手,
“误会。”
陆仁亿才从空间里出来,外界的温度和种植空间的温度是两个极差,
有些冷了,他才把狼首帽给带上去,却未曾想会因这身装扮而引发如此大的恐慌。
“大家冷静!别慌!”陆仁亿的声音在嘈杂中显得格外清晰而有力。
从昏暗的树影后走到篝火映照的范围之内,
甲一这才看清那根本就不是狼影,而一个穿着灰白色狼皮兽披的一个人。
陆仁亿拉下头上狰狞凶猛的狼首帽,露出被遮掩起来俊美异常的脸,,
试图安抚这些因他的装扮受惊的流民,
然而,在昏暗的夜色和混乱的氛围中,他的举动似乎并未立即奏效。
甚至因为他过盛的容貌,有个衣衫破旧的老者颤颤巍巍的指着他:
“荒、荒山野岭的,怎会突然冒出一个如此俊俏的小公子,说不定他就是山野中的狼妖化身!只为混进了我们的队伍,把我们当成食粮再慢慢的把我们给吃光!!”
“我是人,不是狼!”陆仁亿再次大声喊道,语调里尽是无奈,同时再次举起双手,以示无害。
“是真的,你们看过哪只狼会说话,还是直立行走的。”
混在流民堆里的魏忠义看清了陆仁亿的容貌,
是那个被他盯上了正想趁夜一亲芳泽的大户人家出身的美貌小公子,
充满恶意的眼珠子转了转,
他高声附和方才那名老者说的:“所以才说你是狼妖!对,狼妖!大人,大人们,你们可要当心了,这狼妖容貌颇盛,小心这狼妖对你们耍魅惑的手段!”
陆仁亿:……
在无语过了头,是会被气笑的,陆仁亿凉凉的说:“看清楚了,我是男子。”
魏忠义不喜欢陆仁亿笔直的身影,就好像逃亡的这些日子的艰难苦涩并没有压倒他的脊梁,世家出来的公子又怎样,都沦落到了与他一般无二的境地里了,为何还能保持那通身的风骨?
他魏忠义最喜欢做的就是将这些昔日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脊梁骨压弯压断,侵伏在尘泥之中,一辈子也不要再抬起头来。
陆仁亿没有得罪过魏忠义,甚至不认识魏忠义,
但也不妨碍魏忠义折辱他人:“男妖、女妖如何,都是一般的下贱!你们山中精怪最喜欢的不就是行魅惑的手段,蛊惑人来吸食他的精气!”
陆仁亿保持着嘴角的笑:“神鬼并不存在,山野精怪也不过是人对未知进行了玄幻色彩的言语文字加工。
子不语,怪力乱神。”
陆仁亿将视线放到甲一身上,双手平于胸前,再压下稍许,是一个不甚标准的拱手礼:“这位……嗯,大人,我所言对否?”
自陆仁亿出声后,甲一就确认了狼影是人非狼,至于神不神、妖不妖的,他甲一是不信那些的,
若真有神,那为何在城破的那一日不曾显灵下来救天子?救下为神明供奉多年的黎明百姓?
难道天子不配被神灵拯救吗?难道百姓不间断的百年供奉不值得神明的一垂眸吗?
一件狼首兽皮衣,多常见,城未破前,他家中也有件熊瞎子皮做的宽氅大披,也就只有这些愚昧且无知的百姓才会把一个披了件兽皮大披的人当成是山野精怪。
而且,看陆仁亿的外表,长身玉立,身姿优雅,面容俊美,目光如炬,就算是披了件足以包裹全身的狼皮大披,也仿佛是画卷中走出的谪仙人。
在京中,也少有能将家中子弟,养得如此华贵的,
说不定是哪个世家藏养起来做下代家主培养的子弟!
就冲这,甲一就愿意卖陆仁亿一个好,
来日,若殿下有意剑指大宝,凭着今日今时的恩义,他也得卖殿下一个薄面!
为主子操碎了心的甲一shua的收了剑,却还是要警告流民一番:“都别疑神疑鬼的,这位少年只是披了件狼皮大披,是人非精非怪!”
同时也不忘敲打敲打闹出事端的主心人物:“披着你那件大披时,少往边缘树影中窜,再引动混乱,就别怪我们公子不留情面,将你逐出队伍去!”
“唉——,不是,大人,你不准备给他一剑吗?”魏忠义扬手呼唤:“他就算不是山野精怪,他也——”
一柄剑鞘横在了魏忠义颈间:“再妖言惑众!你也滚出公子的队伍!”
横鞘于魏忠义的正是赶过来查探情况的甲二。
“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了……”魏忠义怂包一样的萎了。
这时,一些胆大的流民开始靠近,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辨认出了树影后的陆仁亿,
少年郎身材修长,身披兽皮大披,容貌俊美,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不一般的气质,好像也没那么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