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缓缓上升,金色的光芒为连绵的群山镀了一层金光。
恰在此时,公主府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张绾与宝珠两个人,一人胳膊上挎着竹篮,一人身上背着竹篓,有说有笑地迎着晨光走出来,正准备赶个早市寻些苗圃里没有的草药。
忽然听到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人站在朱漆鎏金朱门下驻足观望,远远地瞧见一老者策马而过。
英姿飒爽,非比寻常。两人不由得怔在原地,面面相觑。
“夫人,那……那不是老爷吗吗?”宝珠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问。
自然是。张绾一眼便认出来了。
她望着赵守正绝尘而去的背影,亦是惊讶万分,但旋即恢复冷静,心中暗自思量道:“守正亲自骑马前往卫戍营,此事必有蹊跷。”
她迅速回过神来,对宝珠吩咐道:“快,你去通知凤鸿大人,让她加强府中戒备,我怕……朝阳郡怕是要起风波了。”
宝珠闻言,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便往府内疾步而去。
张绾转头迅速吩咐下人关闭公主府大门,并加强巡逻,确保万无一失。
宝珠一路小跑,穿过垂花拱门,突然又想起什么,又折身一路小跑回去,微微喘着气说,“夫人,大小,大小姐快生了,她,她怎么办?”
张绾蹙眉,略一思忖,很快作出决定:“家里有柔儿和李阿福。李阿福会些拳脚功夫,还有白薇请来的稳婆……即使……即使有军队过来,不会对她一个孕妇怎么样。”
“可是,夫人……”宝珠欲言又止。见张绾不接腔,她重重地应下,“奴婢这就去通知凤鸿姑姑。”
凤鸿接到消息,眉头紧锁,立刻召集亲卫,部署防务。
平日里她和岚茹替换着假扮长公主,同时,她也是公主的贴身侍卫长。张绾能作出这样的反应,肯定不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她定是察觉到了朝阳郡即将面临的危机。
与此同时,赵守正已接近朝阳卫戍营,远远便能听见营中传来的操练声,但仔细一听,却混杂着些许不和谐之音,似有喧闹与争执。
他心中暗道:“果然,卫戍营有问题。”心中那份不安愈发强烈,驱使他加快了速度。
赵守正刚到营门口,迎面撞见指挥使李啸天怒气冲冲地骑着一匹花灰色膘肥体壮的马,骂骂咧咧,迎面闯出来。若不是他闪避得及时,恐怕会被撞到。
身后是沈含山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快来人,给我拦住他!”
赵守正勒紧缰绳,胯下的骏马稳稳停驻,他目光锐利地直视着李啸天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容,心中已是波涛汹涌。
李啸天以前在战场上多次与沈含山这位少年将军并肩作战,从未发生过如此大的冲突。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昔日亲密无间的战友闹成这般模样?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厉声喝道:“李啸天,你身为卫戍营指挥使,竟敢擅离职守,扰乱军营秩序!该当何罪?!”赵守正虽然已经年迈,但此话一出,往日首辅大臣的威严立现。
二人身后已经涌出两列士兵来,手持器械,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李啸天气得胸脯不断起伏,愤慨地说道:“赵公,您来得正好,这卫戍营里,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模样了!”
说着,他猛地一拉缰绳,让马匹在原地打转,似乎要将满腹的怨气都发泄在无辜的马匹之上。
“此话从何而来?”
“沈含山,他……他勾结外敌,意图不轨!我李啸天,虽为一介武夫,但也知忠君爱国之理,岂能容他胡作非为!”说到激动处,李啸天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仿佛他的内心正经历着巨大的挣扎与痛苦。
营帐内,沈含山掀开帘子的一角,默默地注视着远处的这一幕。
徐晖站在他身后,看到李啸天身旁的赵守正,微微蹙眉道,“恩师怎么跟过来了?我怕他起疑心,索性编了个由头糊弄他,没想到还是被他老人家看出端倪,尾随了过来。”
沈含山放下帘子,视线重新落在营帐中央偌大的沙盘上,缓缓道:“你的恩师可是当朝前首辅大臣。他如果连这点警惕心都没有,又怎么会坐到那个位置?还选择在风头最盛的时候退居山野?”
徐晖点头称是。
二人随即研究起沙盘来。但徐晖的心思显然被外面辱骂沈含山的声音吸引走了。
“赵公,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李啸天虽粗鄙,但心中自有分寸。沈含山他……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沈含山了,他暗中与邻国勾结,企图……”李啸天压低声音,言语间满是焦急与无奈。
赵守正闻言,眉头紧锁,目光深邃地望向营内。眼看着望向这边的目光越来越多,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若处理不当,恐怕会引发更大的动乱。
“李将军,你且随我来,我们需从长计议。”赵守正边说边翻身下马,示意李啸天也下来详谈。
李啸天失望地摇了摇头,“不,赵公,卑职劝您赶快离开此地。沈含山......他此前退过您女儿的婚事,对您......恐怕不会手下留情。赵公,别了!”
说完,李啸天猛地一勒缰绳,马前蹄高高抬起,一旁的士兵忙往一旁撤,趁着这个空当,李啸天猛甩马鞭,在一阵“指挥使——”的呼喊中,绝尘而去。